”
吳恪語氣冷淡:“什麼怎麼辦。”
“你走了怎麼辦。” 心中浮起淡淡的苦澀,梁澤卻笑了笑,“我算了一晚上,算自己要攢多久錢才夠買一張機票,要多久才能去看你。”
昨晚的那些難受,此刻想起仍覺得煎熬。
“我知道你是不會主動回國看我的,不過沒關系,我可以過去找你。我都想好了,從這個月開始多打一份工,晚上去酒吧做果盤之類的應該能行,反正也不累。等錢存夠了我就去找齊斯宇,問到地址馬上飛過去見你,不管……” 聲線輕輕地顫了一下,“不管你愿不愿意見我。”
過去的六年他就是這樣撐過來的。一分一厘地攢錢,一包方便面對付一餐,攢夠錢第一時間就來了臨江。要是沒有這麼幸運,一直遇不到吳恪,那他就會一直守在這里。
其實一開始喜歡吳恪時,他喜歡得很糊涂,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真正的原因是在分開后明白的。
掙扎在泥潭之中的人,滿身泥,卻向往純粹和干凈,向往有一天能夠爬回岸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有一天吳恪路過那里,向他伸出手,說愿意拉他一把。從那天起吳恪就是他的梯子,是他的繩子,是他反復掙扎時腦海中僅存的一點念想,是他在咽氣之前都不愿放棄的一點信仰。而信仰何其珍貴,人人甘愿為之獻祭生命。
呼吸由緩至急,又由急變緩,吳恪始終都沒有開口。梁澤等了半晌,知道等不來回應了,就說了一聲晚安。他以為自己睡不著,其實他心安至極,很快便安然入眠。
真正睡不著的是吳恪。
時間慢慢流逝,窗簾外的夜色愈發深沉。他把過去六年許多事都想了一遍,從跟梁澤分開起,想到上大學,想到奶奶去世,工作。過去那些痛苦和孤獨如同走馬燈,所有畫面全都是黑白的,全都只有他一個人,直到那天巷口跟梁澤重逢。
身邊又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只手。
那只手偶爾拿削皮的刀,偶爾拿炒菜的勺,偶爾什麼也不拿,只輕輕碰一碰他的手。那個人偶爾在廚房,偶爾在陽臺的洗衣機前,偶爾在自行車上,偶爾又在自己身邊。自己才剛離開一天,那個人就追上來,追到房間里賴著不走。
吳恪心煩意亂,可又不得不承認,這種被人賴著的感覺是如此的令人懷念。
他無聲地吸了口氣,正打算閉眼休息,突然注意到身后低低的、痛苦的呻吟。轉首一看,梁澤在黑暗里蜷縮成一團,雙手壓著自己的腰,不知何時已經疼得滿頭是汗。
“梁澤——”
“阿恪……”
勉強睜開汗濕的眼皮,梁澤嘴唇輕顫:“阿恪,我不太舒服……”
第26章 我有權利知道
作者有話說: 昨天看到有留言說 “勇敢澤澤,不怕困難” 覺得很可愛,我們小梁是打不倒、打不死的直球小天才。連我們都覺得小梁超有魅力,朝夕相處的吳恪會不覺得嗎?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這里。” 梁澤摁著后腰,咬緊牙關爬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這里一陣一陣的絞著疼。”
他忍耐力一向驚人,不到疼得受不了時絕不會吭一聲。吳恪心里異常緊張,拿了套衣服給他換上,“還能堅持嗎?”
梁澤點點頭,可是已經疼得坐都坐不直,更別說走路。
“我背你。”
穿好衣服拿上東西,目光掠過手機的那刻吳恪稍頓——
上面有條未讀短信。
不過也只是片刻,他迅速收起手機,單膝蹲到床邊:“上來,慢點。”
深夜的酒店走廊寂靜空蕩,只有匆忙的腳步聲。吳恪一手固定住人一手去按電梯,按完就抬眼盯著頭頂的數字,臉上是極少出現的急切。
“不舒服就出聲,別忍著。”
梁澤虛弱地頷首,見他額頭上也滲了汗出來,竟然還想抬手替他擦掉。
“都這樣了還不老實?”
“我沒有……” 聽他語氣嚴厲,梁澤虛弱地笑笑,不動了,只是側臉趴在他肩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喘氣。
車開到醫院,又是一路從停車場背到急診。幾項檢查做下來確診是結石犯了,需要立刻接受體外碎石。做 B 超時醫生還表揚梁澤:“年輕人就是底子好,像你這種情況好多人疼得大喊大叫的,你倒厲害,哼都不哼一聲!”
其實昨天梁澤就發現自己有點尿血,只是吳恪出國的事占據了大腦,別的什麼都顧不上想。
“像他這種情況需要打止疼藥嗎?”
“都快疼完了,還打什麼止疼藥。” 醫生云淡風輕,“忍著吧,問題不大。”
吳恪還是不放心,轉頭看向他:“疼得受不了要說。”
梁澤嘴唇動了動。
吳恪俯身:“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事,別小看我。”
竟然還知道逞強。
跟發作時的痛苦相比,碎石的過程實在不值一提。碎完以后醫生讓他留下觀察一晚,但暫時沒有收拾好的病床,只能權且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凌晨一點半的急診大樓燈火通明,醫生和病人腳步匆匆,只有這里還算安靜。
梁澤虛虛地闔著眼,臉頰蒼白得像紙,漆黑的睫毛靜靜垂著。吳恪請護士拿來一個枕頭,替他墊在腰后,“自己坐一會兒,我去幫你買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