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關上,身體卻麻得動彈不得。隱約聽到吳恪去開門了,還聽到妹妹和高晨陽的聲音。他雙手捂住臉,靠在門板上用力平復呼吸,勉強緩過來后又用手把臉拍了拍,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三分鐘后再出去,其他人已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聊天了。
“小梁同志我要說說你。” 高晨陽似乎心情大好,雙手交叉枕在腦后,“你家公主又不是外人,有必要搞得這麼正式嗎?還專程換身衣服出來接駕。”
沙發攏共就那麼長,三人坐得滿滿當當。梁澤笑了笑:“公主殿下今天玩得怎麼樣?”
“蠻好玩的,就是天氣太熱了,對了哥我看見草泥馬了,它還朝我吐口水!” 梁宵語氣微微興奮,“幸好晨陽哥及時拉開我。”
“臣救駕有功,公主殿下特賞臣一支冰淇淋吃。”
商場一樓的甜筒買一送一,他們倆感覺占了大便宜。正聊得興高采烈,吳恪從廚房端來兩杯水,梁宵頓時收起笑容禮貌接過:“謝謝吳恪哥哥。”
“這有水果。” 吳恪又給她遞叉子。
“我自己來,謝謝。” 聲音又細又客氣。
客廳里明明是多了一個人,可空氣卻陡然安靜許多,剛才還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梁宵不言語了。沒過多久,吳恪就以還有工作為由起身離開,望著他的背影,梁宵神色有點復雜。
高晨陽本身就是個愛玩的,加上他對梁宵的高中生活非常感興趣,什麼樣天馬行空的話題都能聊得起來,反倒是梁澤這個當哥哥的聽得興致缺缺。等兩人開始聊梁宵以后想學什麼專業,要不要考慮臨江某大學的知名書法專業時,他扶著額走向主臥。
叩叩——
“進。”
吳恪回頭看了眼,見是梁澤,又把頭轉回去,對著一整個屏幕密密麻麻的英文和數字。
主臥的工作臺很大,三塊屏幕拼接在一起,中間那塊橫著,左右兩邊的豎著,且界面常常是西半球的股市曲線圖。起初梁澤覺得很神奇,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
“在忙?”
吳恪停下鼠標:“沒有。”
“那怎麼不出去跟他們聊天?”
“我不在你們會輕松一些。”
梁澤走到他身邊,故意彎下腰,把臉對準他的臉,“什麼意思啊大佬,這里是你家,哪有把客人扔在外面的道理,除非你想讓客人早點識趣地走掉。”
吳恪撇開眼淡淡笑了:“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怎麼了?” 梁澤湊近,胳膊圈到他肩上,額頭抵著額頭,“我妹妹來,你不高興了?”
“不是。” 吳恪說,“我只是覺得宵宵好像很怕我。”
他怕自己在外面會讓梁宵不自在,所以干脆一個人回房間來坐著。
梁澤安靜地想了一陣子,輕聲說:“好像是有一點。”
吳恪嗯了一聲,表面看上去云淡風輕,眼底卻有潛藏的失落。
“可你總不能一直躲著吧。” 梁澤雙手輕輕搖撼,“今天躲得過,明天呢,明年呢?她的歲數可比咱們倆小,以后日子還長著呢。”
這番話似乎是在說妹妹和他的關系,又似乎是在說他們倆之間的關系,意思深不見底。吳恪聽完,眼眸緩慢抬起來,沉默地凝視著梁澤。因為距離很近,所以什麼都是模糊的,心里的一些東西卻在慢慢變得清晰。
塵埃落定的感覺能給人極大的安全感,哪怕是吳恪這樣內心強大的人,仍然非常渴望和需要這種安全感。
他后悔沒有早一點認清自己的心,以至于走了這麼多的彎路才跟梁澤在一起。
晚上梁宵當然是留在這里,高晨陽因為回他那個別墅也是一個人,于是死乞白賴地要求留下來跟他們擠。沒辦法,最后的安排就是梁宵睡次臥,吳恪和梁澤睡主臥,高晨陽將就一下睡沙發。
換床單被罩的時候梁宵進來找梁澤,坐在旁邊看他干活。
“困了就去洗漱。”
“不困,哥,咱們聊聊天吧。”
梁澤跪在床上展床單:“想聊什麼?”
“嗯……” 梁宵把腦袋歪在椅把上想了想,對他說,“哥,你在這里住著舒服嗎?”
“挺好的。”
“真的?”
“嗯。”
“那好吧。聽晨陽哥說他有一棟大別墅,房間比這里要多得多,我還想著你可以住那兒去呢。”
梁澤手頓住,梁宵以為他累了,于是起身接過他手里的活。寂寂半晌,身后忽然傳來哥哥的聲音:“宵宵,你不喜歡吳恪?”
她默然一陣子,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不希望我住在這里?”
“這里地方太小了。” 她抿了抿唇,“你瞧,住我們四個人都緊巴巴的。”
這顯然不是實話。從小到大他們兄妹倆多差的地方都住過,相比而言這里已是天堂。
梁澤雖然很疼妹妹,但原則問題上從不含糊。他站在燈下,頗有哥哥威嚴地凝聲:“宵宵,你過來。”
梁宵只好放下東西走過去。
“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交朋友不能帶有目的,更不能老想著占別人的便宜,這些話你是不是全忘了?”
“沒有。” 她低著頭。
“況且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以前吳恪幫過我們那麼多你忘了?就因為晨陽比他有錢、比他風趣你就覺得他不如晨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