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吳恪全程沒有參與,梁宵問起過一回,梁澤只說他工作太忙沒有時間。
最后一天梁宵是下午的高鐵票,梁澤要去上班送不了她,好在她也是大姑娘了,自己一個人坐地鐵過去沒有問題。
中午一點左右,她在房間收拾東西,大門的門鎖忽然響了。放下背包出去一看,竟然是兩天沒露過面的吳恪。
他站在玄關,身后似乎有什麼東西。看到杵在客廳的梁宵,他微微頷首。
“吳恪哥哥你怎麼回來了,不用上班嗎?”
“現在是午休時間。”
“哦。” 梁宵低頭看著自己的拖鞋,沒有多說什麼,眼前卻慢慢出現一個粉白色的行李箱。
吳恪將箱子推到她面前,手里還拎著一個裝滿零食的塑料袋,“回來的時候路過商場,行李箱在打折我就幫你挑了一個。你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這個顏色我再帶你去換。”
梁宵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不用的不用的,總共也沒有多少東西,用我那個背包就可以了。”
“你們女孩子衣服多,下次寒暑假過來,有個箱子會方便一些。” 吳恪走到沙發坐下,購物袋放到茶幾上,“一會兒我送你去火車站。”
“真的不用…… 太客氣了……”
“實在不想讓我送,叫輛出租車也行。”
明明六年前他就把她當小妹妹,她也把他當大哥哥,可是六年過去,彼此竟這樣生疏了。梁宵無措地站在那兒,實在不懂怎麼拒絕他的好意。氣氛很僵硬,直到吳恪問:“你吃飯了嗎?”
她張了張口,沒說話。
“我還沒有。” 吳恪說。
“那……”
“家里還有兩袋泡面,” 他起身,“我來煮吧。
”
如果說從前吳恪跟梁澤是關系最緊密的朋友,那唯一能插進他們倆之間的大概就是妹妹梁宵了。她就像一株漂亮的野姜花,頑強地盛開,安靜地長大。她從不打擾哥哥們的生活,但她卻分享到哥哥們的快樂,就像她總能在他們吃泡面時分到一小碗。
須臾即逝的時光里,女大十八變,那天開門時吳恪幾乎已經認不出她。而她,似乎也把吳恪這個大哥哥拋諸腦后了,就跟那天在公園里問高晨陽的那句話一樣,“吳恪…… 是跟我哥關系很好的那個吳恪嗎?” 她已經需要用這種問題來確認這個名字代表著誰。
可是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那些最純粹的幫助,最赤誠的友好沒有那麼輕易忘掉,只需要一陣微風,記憶寫就的書卷就能隨之翻動。
煮面的時候吳恪挽起袖子,梁宵就在他身后聽話地坐著。
“幫我拿兩個雞蛋來宵宵。”
她拿了來,默不作聲地放到他手邊。
“你還是吃煎的?”
“嗯。” 應了聲,頓了片刻,她又加了兩個字,“謝謝。”
“冰箱里有飲料,想喝什麼自己拿。”
“好,你要喝什麼嗎吳恪哥哥?”
這個稱呼還是跟以前一樣。
吳恪笑了下:“我不用了。”
拿完飲料,梁宵坐在餐桌前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產生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熟悉的是吳恪還像以前一樣沉默寡言、為他人著想,陌生的是他的身形愈發高大,穿著也跟以往截然不同了。
等面熟的間隙,吳恪隨口問:“你們一個班有多少人?”
“六十多個。” 梁宵說。
“比我們那個時候多。” 手里的筷子平穩攪動,“聽你哥哥說你是班長。
”
“嗯。” 對于這件事梁宵似乎有點害羞,不愿讓他人覺得自己當班長是很厲害的緣故,就主動解釋道,“我是我們班年紀最大的,所以大家才會選我。”
這件事吳恪知道。梁澤曾對他說過,妹妹梁宵中學念到一半生病了,因此耽誤了兩年。
“我們班好多人都叫我姐姐,” 她顯得懊惱又難為情,“等到上大學我就 21 歲了,到時候估計全班還是我最大。”
“晚讀兩年不影響什麼,21 歲也還是很適齡的年紀。” 吳恪說,“何況生病是沒有辦法的事。”
梁宵背一僵,接著苦澀地笑出來:“是啊,沒辦法……”
接下來就沒有什麼話了。
面煮好,吳恪端到她面前,“吃吧。”
“嗯,你也吃。” 梁宵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碗雖然跟他的一樣大,面卻明顯比他的多,心底有些觸動。抬起頭看著他,見他吃東西很斯文,而且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把她這幾天的刻意疏遠放在心上。
“吳恪哥哥。”
“怎麼?”
“以后你不會再不理我哥了吧。”
吳恪面容浮現詫異,皺了下眉。
“其實這幾年,我一直有點生你的氣。”
也許是肚子被填飽會讓人變笨,梁宵忽然決定傻傻地坦誠內心。她在他的注視下低下頭,“哥哥不讓我問,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當初你到底為什麼忽然就走了?”
原來分開的日子里,小姑娘已經悄然懂事。
吳恪喉嚨發緊:“有些事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以后你慢慢會知道的。”
“我就猜到。” 她嘴唇緊抿,“你跟哥哥一樣,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宵宵……”
“當初你不辭而別,哥哥難過得連覺都睡不著,還要應付那些上門討債的人。
” 她把筷子放下,下巴伏到胳膊上,眼眶里迅速蓄滿淚,“為什麼你要走,是不是嫌我們兄妹倆是累贅,只會給你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