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能喝嗎?”
他仰頭送入一口,喉結往下滑動:“現在不想著灌醉我了?”
“我——” 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什麼時候想著灌醉你了?”
不要說得我好像別有居心一樣行不行。
一罐啤酒還沒喝完,吳恪的呼吸已經重了許多。有的人喝酒是這樣的,不上臉,上頭,醉沒醉全反映在呼吸節奏。梁澤怕他真喝多了難受,剩下小半罐就替他喝掉了。
窗外夜色漸濃,茶幾上吃剩的毛豆殼堆成小山,電視節目也進入合家歡環節。
梁澤起來拉緊窗簾,再回身,吳恪已經倒在沙發上。客廳的燈光是淡茶色,他仰面橫躺,半邊身體側朝沙發,喉結格外凸出。
走過去近距離端詳他,梁澤表情相當輕松愉快,“喂,半瓶啤的而已。”
所以呢。
吳恪掀起眼皮撇了眼:“客廳是不是沒開空調。”
“開了,再說心靜自然涼,你現在這叫渾身燥熱。”
吳恪懶得與他爭辯,趁還清醒時洗漱完畢,回到閣樓去了。梁澤收拾好客廳的垃圾,洗過澡才上樓吹頭發。
樓梯雖然經過維修,但踩上去還是會吱呀吱呀的響,像老舊的提琴發出的歲月吟音。閣樓的墻上也掛著一臺電視,只是尺寸比下面的要小一些。梁澤推開門,吳恪躺在床上看電視,面容倒還是清峻俊朗的,可惜目光暴露了此刻的神志模糊。
聽見門響他慢慢側首,見是梁澤,拍了拍旁邊的空位。梁澤笑了下,爬上床跟他睡在一起。
耳邊是如同白噪音一般的綜藝節目聲音,不高也不低。他們頭挨著頭,睜眼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阿恪你知道嗎,有一次我做夢夢到這個天花板塌下來,當時頭發都嚇直了。”
吳恪右臂搭著他的肩,右手揉著他微微軟濕的發,神情懶散地應了一聲,“為什麼塌了?”
“好像是老鼠咬的吧,記不清了。”
“我在不在?”
“什麼在不在?喔你說夢里啊,你在,在我旁邊呢,我們倆一起被壓死的。”
“不是夢里,我是問當時我在不在。”
吳恪靠得近了些,下巴自梁澤的額角擦過,空氣中有種能迷惑人的酒精味,以至于梁澤的理解能力直線下降。
“在、你在。當時嚇醒之后我一把就把你抱住了,不過你睡得太死不知道。”
“怎麼抱的。” 吳恪嗓音沙啞。
梁澤雙手穿過吳恪腋下,寶貝一樣將人摟緊,埋下頭不說話。
“這樣抱的?”
聽見頭頂低聲的笑,他悶聲:“嗯。”
再然后也沒有話了。
吳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他,手臂給他枕著。梁澤也不貪心,不亂動,漸漸地睡熟了。
到半夜,卻被腳踝的麻癢弄醒。
電視機不知道何時被關掉的,身邊的吳恪不見了,床尾的天絲被卻隆起一處,腳踝好像正在被什麼人輕輕地親吻。
“阿恪?” 梁澤在黑暗里喊了一聲,三秒后被中才傳來回應:“嗯。”
跟骨的凹陷處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漸漸地又移動到小腿肚、膝蓋、腰窩。隨著距離的拉近吳恪的動作變得愈發清晰,喘息聲隔著被子傳到梁澤耳中,帶來強烈的眩暈和失重感。
直到衣褲被完全脫掉,梁澤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有點迷茫地問吳恪:“你——你晚上是故意喝酒的嗎?”
“嗯。”
“為了……” 為了做的時候不那麼反感?
“為了找回初夜的感覺。” 吳恪啞聲說。
只一句就卸掉了梁澤全副力氣。
“今天晚上由我主動。”
吳恪引導著他,把他生疏的身體擺出自己想要的姿勢,一點一點點燃壓抑已久的熱情。
這個晚上兩人都有種新婚燕爾的錯覺。
累到手腳都抬不起來,嗓子也叫得完全啞掉,梁澤在昏睡過去之前掐了自己一把。他勉力睜著汗濕的雙眼,兩條胳膊掛在吳恪脖子上,盡管夜色深沉還是將人看得很清。
他們終究是走到一起了,像曾經無數次夢到過的那樣,美夢成真是這世上最令人頭昏的詞語。
起起伏伏間,發覺他在盯著自己,吳恪竟然騰出一只手遮擋住他的眼睛。
“我看不見你了……” 他抗議。
“別這樣看著我。” 抗議被駁回,“你這樣看著我,我會發揮失常。”
“不賴我……”
梁澤沒能完全領悟吳恪的意思,但也不重要了,他隱約覺得那是好話。
曾經沒能在年少時做的事,今晚以一種極有儀式感的方式、在有過遺憾的地方實現,那些遺憾也跟著成為完滿的注腳。他在黑暗里感受到吳恪的賣力,感覺身體被一點點填滿,人也像躺在海浪翻涌的一艘大船上,迷迷糊糊卻又無比享受地度過了一整夜。
晨曦初現時,搖晃終于停下。他氣喘吁吁地躺在吳恪懷里,許久許久才慢慢平復下來。翻過身,吳恪閉著眼,胸膛還在微微起伏。
“我都餓了。” 他把下巴擱上去,“餓得頭暈眼花的。”
時間太長了。
吳恪慢慢睜開眼,視線重合到一起,“又想玩什麼把戲?”
哪就算把戲了?頂多算是有潛臺詞。
“再躺一會兒起來煮泡面吃吧。” 他明眸含笑,“還是老規矩,你做飯,我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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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