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她把對鄭榮的怒氣轉移到許枕身上,突然伸手狠狠抽了一下許枕的頭,惱怒:“要你干什麼,狗都不如。”
許枕挨懵了,遲鈍地抬手摸了摸被打到的地方,悶悶地痛,他甩手跑到房間門口才敢回頭瞪貝珊。
“你還敢瞪我?”貝珊踩著高跟鞋勢要追上來打他。
許枕連忙轉身進房間反鎖門,緊緊靠在門板上,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好幾分鐘沒聽到貝珊的聲音,他才放松下來。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驚魂未定地去掏手機,才察覺到自己手都有點發軟。
被貝珊打出心理陰影了。
看到來電顯示的賀然兩個字后,許枕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感覺特別特別委屈,明明剛才被打時也只是害怕。
他下意識想像以前一樣給賀然撒嬌,說貝珊欺負自己,可轉念就反應過來,賀然再厲害也不可能來自己家里幫自己打貝珊。
唉,唏噓。
“你不在學校?”
電話里賀然充滿質感的磁性聲音也絲毫不打折扣,霸道地將氣息侵占到這小小的房間,讓許枕莫名從中得到了一絲安全感。
他背靠著門慢慢坐下,帶著點鼻音撒嬌一樣說:“我回家了,好想去學校。”
對面賀然沉默了一下,忽然問:“你家在哪棟?”
許枕沒多想,直接回答:“3棟。”
“他們好奇怪,突然讓我回來。”許枕忍不住開始抱怨,“就為了讓我見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叔叔,還讓我陪那叔叔出去玩,我們年齡差那麼大,一點話題都沒有,玩什麼玩呀。”
賀然沒說什麼,輕輕“嗯”了一聲。
許枕便像找到了宣泄不安的方式,嘀嘀咕咕地訴說:“那個叔叔也好奇怪,他在街上居然想拉我的手,還想帶我去看電影!”
“嗯。”
“回來貝……我媽還打我的頭,幸好我跑得快沒繼續挨打。”
“嗯。”
“你就知道嗯。”許枕火大,“你是復讀機嗎?”
電話里傳來賀然輕笑的聲音,酥酥麻麻地震著許枕的耳朵。
“我在。”賀然聲音沉沉。
許枕輕哼一聲,暫時選擇原諒他,突然起了好奇心,問:“你家在哪里呀?你會經常回去嗎?”
“在S市,過年會回去。”
“那麼遠。”許枕活動了一下麻麻的腳,小聲:“我的家人好偏心,他們不喜歡我,只喜歡我弟弟,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們了。”
他歪頭問賀然:“你的家人是什麼樣的?”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賀然說。
許枕一聽就羨慕了,眼巴巴地:“真好,我也想有很好的家人。”
“你想認識他們嗎?”賀然突然問他。
認識賀然的家人?
許枕頓時呆住了,他的社交圈子很窄,從沒有去過同學朋友的家里,更遑論認識他們的家人,但他內心深處很渴望自己生活在正常的家庭里,像書中描寫的一樣有父母疼愛。
他很好奇,他想認識!
于是許枕軟軟地說:“想。”
雖然知道不可能實現,S市那麼遠,他根本沒機會,也沒錢去。
可賀然用又低又啞的聲音笑著說:“好,我帶你去。”
“什麼……意思?”
“看樓下。”
許枕手一抖,手機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啪”的輕響,他被這聲音驚醒,踩著拖鞋“吧嗒吧嗒”跑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著急地將整張臉貼上窗玻璃。
許家在二樓,昏黃的路燈下,花壇旁站了個高大挺拔的人影,還有一點微的火星,在空氣中明明滅滅。
“賀然……”許枕不自覺將他的名字呢喃出聲,心都快要跳出胸膛。
他很快反應過來,回身撿起手機,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怎麼來了?”
不對,應該問怎麼來得這麼快,可他腦子此時是一片漿糊,聽到賀然給自己說“收拾東西,偷偷下來”,便什麼也不記得問了。
許枕從房間里悄悄探出頭,客廳沒人,他躡手躡腳地打開大門,內心慌亂,一出門生怕被貝珊和許文昌察覺,直接撒腿狂奔。
他不敢等電梯,走安全通道“騰騰騰”地下樓,一路跑到那個花壇邊,跑得氣喘吁吁,抬頭——
賀然隨意地在石板上把煙碾滅,唇角勾著一抹恣意的笑看自己。
那麼張揚,那麼隨性。
許枕喘勻了點氣,猝不及防火急火燎地抓起賀然的胳膊,往小區外面拼命地跑,到了小區門口也不停下,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手里還捏著根煙的賀然先是詫異,隨即任由他牽著自己,跟著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地跑起來。
跑到實在跑不動了,許枕才停下來,彎腰趴著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水從額邊滑下來,浸濕了T恤,趁得他整個人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嬌艷欲滴。
許枕抬眼看賀然黑黑沉沉的眸子,里面好像有一抹亮光倒映出自己,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厲害了,又咳兩聲,邊咳邊笑,兩個眼睛彎著看賀然,快樂的弧度一點一點勾著賀然的心。
“我好開心啊。”許枕說。
“我逃跑了,貝珊肯定會氣死。”
這時候他倒忘記掩飾性地喊一聲媽。
在賀然分給他的勇氣里,他第一次逆反令他懼怕的父母,這種刺激和快樂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
下飛機時剛好凌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