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等了半天的嚴柏言擰眉走近,語氣不善地問:“撿個手機撿這麼久?”
話音剛落,他看到賀然正在關衣柜門,從那最后的一個縫隙里,他的目光捕捉到一截白生生的腳,冷眼看著賀然完全關上衣柜。
空氣一片死寂。
賀然轉身對嚴柏言舉起手機晃了晃,挑眉:“急什麼?”
嚴柏言死死盯著他,拳頭捏緊又松開。最終,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臥室,聲音有點啞地說:“給我一根煙。”
嚴柏言拿著煙走到陽臺,腿磕到桌子上,他低下頭,看到桌面上鬼畫符一樣的分析圖,看到地上被隨意踢到旁邊的兔子拖鞋,他一手去將快掉到地上的本子挪回來,靜靜盯著上面的圖,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在大教室給許枕講題的場景。
他嫌棄許枕圖畫得丑,順手重畫一次,許枕就貼著他,清甜的氣息竄入他鼻尖,羞澀靦腆地撒嬌:“柏言,我還是畫不好。”
他當時只皺著眉說:“多練練就好,今天把這些題全過一遍。”
在許枕可憐巴巴地咬著筆桿子畫圖時,他又忍不住安慰:“帶你去喝桃子茉茉。”
他從不喝奶茶,他從來分不清那些各種各樣相似又不同的甜膩口味,但又因為許枕愛喝,他記住了這一款的名字。
*
嚴柏言離開了。
賀然打開衣柜門時,許枕已經因為一個姿勢呆了太久,渾身發麻,眼睛里燃著小火苗死命瞪賀然。
他要伸腿出去,卻根本支撐不起自己,咬著唇抬眼看賀然,這次眼神不敢兇了,帶著點哀怨意味:“賀然哥哥,我站不起來了。
”
嬌氣得厲害。
賀然伸出一條胳膊,單手抱著他的后背,一使勁就將他整個人提起來,抱到自己懷里,另一只手過去托住他的臀。
許枕渾身一僵,緋紅著臉,軟軟把頭貼在賀然胸膛上,一動不敢動。他知道自己一動,賀然就又有理由做壞事了。
直到他被賀然放在床上,雙腿在床邊晃悠了幾下,逐漸恢復知覺,一下子變成入水的魚,遠遠爬到床的另一邊,好像覺得這樣就安全了。
他兇巴巴地質問賀然:“你們是什麼關系?他為什麼會來這里?”
令許枕安心的是,他問完話后,賀然直直站著,沒有讓他感到威脅。直到賀然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反問他:“你覺得呢?”
許枕抿著唇,嚴柏言和賀然的關系當然可以有很多種,同學,朋友,甚至竹馬。可他還清楚記得賀然說過他喜歡嚴柏言,他們背著自己說悄悄話,他們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這里,許枕的眼里不自覺氤氳出濕氣,他覺得呢?他覺得難受,覺得委屈死了,他伸手就開始抹眼淚,邊抹邊問賀然:“你們……你們也做過那種事了嗎?”
賀然還在原地站著,在許枕細弱的哭聲里,輕嘆了一口氣,穿著黑色休閑褲的腿搭上床沿,連鞋都沒脫,占著身高腿長的優勢俯身到許枕面前。許枕嚇得哭聲一滯,一點一點往墻角縮,可賀然那麼高大,他再縮也逃不出賀然俯身的陰影里,于是哭聲變成小小的啜泣,等到賀然朝他伸手,他猛然瑟縮成一團,沾著淚的臉滿是抗拒。
那只手落在了他的臉上,拇指一點一點給他擦眼淚,耳邊傳來賀然很沉的聲音:“那種事,是什麼事?”
許枕透過淚眼看他黑如墨色的眸,面無表情的臉,讀不出里面的情緒,便有些懼怕了,扁著嘴不說話。
賀然把他臉上最后一點淚拭去,臉湊過來,沉重的呼吸打在他臉上,不依不饒地問他:“什麼事?嗯?”
見許枕不說話,他自問自答似的,輕聲說:“你是指,我們昨晚在這里做過的事情嗎?”
許枕惱羞成怒,眼梢兒吊起來對著他:“是是是,你說呀。”
他已經做好了聽到最壞的答案的打算,眼淚已經提前積攢著,在剛被擦干的臉上大顆大顆往下掉。賀然又伸手給他擦眼淚,但眼淚流得太兇,單憑手是擦不干凈了,賀然直接把唇貼過來,干燥的唇緊挨著臉,追著許枕躲閃的臉頰,追到了耳邊,在許枕都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忽然啞著嗓音開口:“沒有。”
他輕啄了一口咸咸的淚水,才抬眼用直勾勾的眼神鎖住許枕,“我只有你一個。”
什麼……意思?
賀然是在騙自己嗎?
許枕有些迷茫地止住眼淚,他的淚水向來來得快走得更快,此刻只剩下一雙漣漣的眼傻呆呆望著賀然,像是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
下午,許枕跟賀然一起出了門,去貝珊發過來的飯店,是校門口一家高級餐廳,學生們平時聚餐常去的地方。
許枕墜在賀然身后,垂頭盯著他的長腿發呆,腦海里不自覺重復著賀然那句“我只有你一個”,手摸到口袋里賀然送給自己的verdn。
他希望自己再笨一點。
到了香味源餐廳,許枕接到貝珊催促的電話。
貝珊強撐的笑里夾雜著些微不耐:“許枕,怎麼還沒到?我們先讓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