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賀然的聲音,沉沉的,“寶貝,開門,別鬧了。”
許枕看著手里的藥瓶,轉過頭問:“你還亂吃藥嗎?”
“把藥給我。”賀然的聲音有些失真。
許枕覺得心里有點崩潰,忍不住捂住嘴,鼻子發酸地抱怨:“你怎麼這樣啊,從昨天開始,你就好奇怪,莫名其妙兇我,欺負我,我不喜歡這樣,我一點也不喜歡。”
門外沉默了很久,在許枕懷疑賀然其實已經離開的時候,冷不丁又響起賀然的聲音,沙啞地:“對不起,寶貝,我最近沒吃藥,脾氣沒控制好,你開門好不好?”
他的話音剛落,許枕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壓力,一把拉開門,目光還帶著警惕地看著賀然。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峙了幾秒,賀然似乎怕嚇到他,都沒有再動了,許枕才慢慢放松下肩膀,拿出藥瓶,倒出一片藥,板著臉看賀然,“你把手伸出來。”
賀然這才像一個剛被解了冰封魔咒的野獸,緩緩伸出手掌。許枕把一片藥放到他手掌里,轉過身把藥瓶捏緊在自己手里,越過賀然走到沙發邊,蹲下來撿那些被自己打落在地上的藥,從犄角旮旯里整整搜出來六片,他手都有些抖,不敢相信賀然平時就是這樣吃藥,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把那六片藥包在一張紙巾里也握緊,臉完全冷下來,問賀然:“還有別的藥嗎?”
賀然帥氣的臉一半藏在陰影里,緩慢地搖頭。
許枕穿著睡衣直接出門下樓梯,他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回頭,賀然遠遠墜在自己身后,用黑眸定定看著自己,也不說話。
他不理賀然,把那六片藥當著賀然的面扔進了樓下垃圾桶。
*
賀然跟嚴柏言約在市區一家西餐廳,跟臨安江畔很近的地方,落座后嚴柏言很高冷地介紹他旁邊的女孩子。一襲溫柔的白裙,烏黑柔順的長發,是許枕之前見過的那位。
“我朋友,宋允茉。”
他話音剛落,許枕就看到宋允茉臉色僵起來,許枕覺得有些尷尬,抬頭笑著打招呼:“你好,我叫許枕。”
宋允茉掩飾性地喝了口果汁,用紙巾抿著唇細聲細氣地說:“嗯,我們見過的。”
優雅又文靜,是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女孩子。
時隔這麼久,許枕已經記不清楚當初在嚴柏言公司遇到宋允茉時那吃醋的心情了,看到她和嚴柏言坐在一起,反而只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悵然感。
嚴柏言把面前的菜單拿起來,下意識想遞給許枕,遞了一半,他目光動了動,冷峻的面部線條有一瞬的緊繃,半路送到宋允茉面前,說:“點菜吧。”
因為蹭了嚴柏言太多頓飯,那幾乎成了他們兩習慣的默契。許枕覺得自己額頭有了點冷汗,瞥向身旁的賀然,還沒開始吃飯他都覺得心慌了,還有被賀然懷疑,仿佛直接被賀然指著鼻子的難堪。
盡管賀然此時只是慵懶地支著頭,唇角甚至還勾著點笑意,眼神沾了點戲謔意味。
“不用客氣。”賀然語氣隨性,話是對宋允茉說的,眼睛卻看著嚴柏言,“說好了是為感謝,順便提前祝福你們訂婚快樂。”
在嚴柏言冷成冰碴子的眼神里,他似是不經意地提一句:“我過幾天要去L國參加交流會,可惜沒辦法參加你們的訂婚典禮。
”
宋允茉眉梢帶上點喜意,羞澀地道謝,點餐,嚴柏言卻沒有一點表示。
太奇怪了,嚴柏言都要訂婚了,剛才居然介紹宋允茉只是朋友。
頭盤端上來,許枕就明智地選擇悶頭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賀然跟嚴柏言討論自己聽不懂的生意上的事情,好像說嚴家的生意要做到S市,由賀然牽線跟賀家合作。
西餐他吃不慣,刀叉也用不慣,聽也聽不懂,簡直是一種折磨,要不是嚴柏言跟宋允茉還在,許枕大概會直接撂叉子不干。
他天馬行空地發散思維,如果是從前自己追求嚴柏言的時候,這種場合自己應該會強忍著配合,很奇怪,自己從前在嚴柏言面前真的好愛面子哦。
正努力地想著,面前的盤子里出現幾塊切好的鵝肝和牛排,許枕抬起頭,賀然邊跟嚴柏言說話,邊切好放進自己盤子里,對上許枕的目光,還勾唇笑笑,湊過來說:“寶貝還想吃什麼,告訴我。”
聲音不大不小,足夠這一桌子人聽清楚。
許枕嚇得手里的叉子差點掉下去,面色通紅地低下頭,用胳膊肘給了賀然一拐子,甚至一時忘記了自己出門前還在跟賀然鬧脾氣,撇開頭連話都不說的。
然后他聽到宋允茉柔聲輕笑:“賀先生跟許先生真恩愛。”
賀然禮貌地頷首:“謝謝,你們也是。”
嚴柏言一言不發,像一座刻好的精致雕塑,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手下的刀叉上,只是捏著刀叉的手用力得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來,在宋允茉驚詫的目光里磨了磨牙,冷聲說:“我去洗手間。
”
沒過幾分鐘,賀然也懶洋洋起身,說:“我去結賬。”
許枕吃著盤子里切好的牛排,對面的宋允茉已經放下餐具不吃了,于是氣氛格外尷尬,只剩下叉子跟盤子輕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