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話還沒說出口,心頭就涌上了退意。姜驛由一時不察,牙齒咬在舌頭上。痛意從舌尖蔓延,讓他神色一凜清醒過來,吐字清晰語速如常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褚川現在是不是和褚佳日在一起?”
蘇杭點頭,“是的。”
短短兩個字,像是翻山越嶺經歷過漫長的風雨飄搖,才一路跋涉穿過大腦髓質,最終抵達他的大腦皮層。他輕輕地哦了一聲,將自己的臉藏到了背光處的陰影里。
過了很久,才喃喃自語起來:“總歸也算是認識一場,我和褚佳日從以前開始就算是平等競爭,半路上殺出去撬墻角也……不算厚道。”
“……從前我就老在他面前炫耀,現在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把我發配到這里來嘗嘗苦果。”
“……脫離了原來軌跡的世界完全和我過去的記憶沾不上半毛關系,勉強只能算是平行世界吧。”
“……所以,現在的這個褚川,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褚川。”
“想來想去,人在做天在看,撬墻角這種事還是不要做的好。沒準一覺醒來,我還躺在我們的雙人床上,做白日夢的依舊是褚佳日而不是我。”仿佛說服自己一般,姜驛由抬起頭來,“你說是吧?”
蘇杭并沒有聽懂他說的話,卻聽懂了“撬墻角”三個字,認認真真地回答他——
“是。”
姜驛由語氣平穩:“我知道了。”
蘇杭沒有說的是,他今年十九歲,見過許多人喜怒悲樂的模樣。期末考砸的初中生會覺得天塌下來一樣,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分手失戀的大學生會坐在深夜的燒烤攤邊,對自己的前任嗤之以鼻。
可他從沒見過像姜驛由這樣的,將臉上的悲傷和自己徹底剝離開來。他聽著姜驛由說那樣的話,失魂落魄的臉和平穩如常的語氣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不同的人,一邊難過,一邊若無其事。
他覺得,一個二十歲的大學生,不應該有這樣沉重的情緒。
給看文的大寶貝們:雖然作者也一顆好萊塢大片的編劇心,可是作者只有傻白甜戀愛文的文筆。我都要懷疑到底能不能在征文期限內寫完了……
第5章
話雖是就那麼大言不慚地給放出來了,可是——
姜驛由目光專注地盯著站在收銀臺前等烤奶的褚川,眉毛揪成一團。
可是,每個周末下午要來益禾堂買烤奶。每個周五下午沒有課要去打籃球。吃飯的多數時候都是在和兩個室友聊游戲。沒有辣椒根本就吃不下飯。最喜歡的黃燜雞店是后街數過去第二家,吃黃燜雞的時候視線一定會直接忽略“微辣”、“中辣”和“特辣”,停在“請辣死我吧”這一行字上。
就連坐在對面姜驛由本人都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室友,吃餃子的時候也是依然是一個必須要配辣椒油,死活不蘸醋。另一個必須要蘸醋,死活都不肯碰辣椒油。
從這樣的習慣上來看,褚川分明就和他記憶中的褚川沒有任何出入啊。除去沒有大學頭兩年和自己相識的經歷以外,他就是自己喜歡的褚川啊。
人是活的回憶是死的啊,難道說你男朋友得了失憶癥或者是精神分裂,你就能不愛他了嗎?
姜驛由用力地咬了一口吸管,將卡在管道里的果粒成功地吸進了嘴巴里。
如果非要說有哪里不太一樣的話……那就是他曾經和對方吃過整整三年的大學食堂,如今蘇杭卻告訴他,褚川不怎麼去食堂?
說起來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叮囑他去食堂吃飯少吃外賣的人還是褚川自己。理由則是每位上了年紀愛嘮叨的媽媽常常會囑咐的話——學校外面的店都是地溝油啦,雞鴨魚肉也都是死掉的雞鴨和魚。吃了對身體有害啦。
那段時間正逢期末復習周。姜驛由臨時抱佛腳每天泡在圖書館里,褚川卻占著自己成績好,宅在寢室里打游戲。他軟硬兼施想讓對方去圖書館給自己惡補一下重點內容,卻毫無意外地被拒絕,還得到了來自尖子生的嘲諷。
弄得他那段時間每天都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男朋友到底愛不愛我?游戲和我哪個更重要?我和游戲光盤掉進水里他會先救誰?
最后得出來的結論卻是——男朋友一沒劈腿二沒對他的身體失去興趣,應該是愛他的。游戲和他哪個更重要他不知道,可要是他和游戲光盤一起掉進水里,媽個雞,他大概會搶先一步去撈對方的游戲光盤……
姜驛由以“你不要打游戲”為交換條件,老老實實地去擠了兩天食堂,卻憤怒地發現褚川依舊我行我素,每天睡到十點起床,然后衣服也不換頭發也不梳,裸著上身穿著寬大的籃球隊四角褲衩,嘴巴里叼一根棒棒糖,蹲在椅子上打游戲打到中午,還讓自己從食堂給他打包飯菜回去。
他之所以會發現這件事。
是因為偶爾一天提前十分鐘回宿舍,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撞見對方手忙腳亂外加表情心虛地退出游戲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