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不想?!你是太冷血,還是不敢想?!”褚佳日輕輕笑起來,“兩個褚川,一個有和你相愛的記憶,一個卻什麼都沒有。你真的覺得,沒有記憶的那個褚川就是你愛的那個褚川嗎?”
姜驛由始料未及地怔在原地,卻又很快平復下情緒揚唇笑起來,“褚佳日,我應該沒有義務回答你的這些問題。畢竟你在褚川眼里,永遠都只是弟弟啊。”
他撂下這些話,擺出一副好走不送的模樣來。
褚佳日很快就離開了。
姜驛由卻垂著腦袋站在原地遲遲未動。良久,他閉了閉眼睛,抬手取下帽子,露出一張微微泛白的臉來,黑色的瞳孔里漫起大片的掙扎和不安。
他冷血嗎?他當然不是冷血。
十九歲的褚川會是他愛的那個褚川嗎?他心中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埋藏心底多日的秘終于被毫無保留地攤開在日光下,甚至胃部也跟著隱隱抽搐起來。無論對方說的話有多麼荒謬,可是他有一點說得很對,說得姜驛由寧愿當一只日夜縮在龜殼里度日,靠十九歲的褚川汲取溫暖的縮頭烏龜,也無法去正視和面對。
他始終都不愿意也不敢去想象,當初自己離開以后,褚川的生活是怎樣的。
山里突然起風,頭頂上的樹葉唰唰響起來,陽光從抖動的樹葉罅隙里漏下來。姜驛由赤腳踩在光影交織的地面,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接下來套路一把
第35章
周二下午的籃球賽,A大體育館里擠滿了本校和隔壁學校的學生。站在體育館中央的賽場上一眼望去,觀眾席上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全場下來褚川幾乎要成為比賽中的焦點,甚至在賽點到來時,籃下起跳秀了一把拉桿上籃。體育館的尖叫聲瞬時掀翻館頂。
裁判吹響口哨后,兩側觀眾席上有大膽的女孩子喊著他球衣上的號碼告白,褚川絲毫不為所動,甚至下場時臉都沒有朝席上偏轉分毫。
身穿露臍短裙腰線火辣的拉拉隊成員上前給他遞毛巾和水瓶,笑起來卻意外清純乖巧,眼睛彎彎的像會說話。褚川腳步頓住,目光在女孩子那雙漂亮的眼睛上停留一秒。禮貌性地拒絕以后,徑直朝場邊的鐘虞走去。
“你給他們留的座在哪?”
“你是說褚佳日和姜驛由啊。”鐘虞愣了愣,反應過來,“沒來。”
褚川:“沒來?”
褚川:“誰沒來?”
鐘虞:“兩個都沒來。”
褚川:“……”
褚佳日沒有來他可以理解,畢竟上個周末才跟對方撂下過重話。可是姜驛由為什麼也沒來?褚川思來想去很不解。那天跟姜驛由說話時,他分明用的就是最溫和的語氣。姜驛由為什麼還不來?
褚川從來都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煩惱的人,他一把抓起搭在長凳邊的衣服搭在肩上,“我有點事,先走了。”
鐘虞趕忙叫住他:“你別走啊,還在商量晚上慶功會去哪里呢。”
褚川頭也不回地朝后門走去,“打電話告訴我。”
坐在體育館前門口的花壇邊,失望地目送那些陌生面孔陸陸續續從體育館離開,神色興奮的女孩子挽著閨蜜的手說幾號幾號特別帥,姜驛由目光絲毫不敢松懈地盯著體育館的大門看。
然而直到體育館前重新恢復一片寂靜,他也沒能等來他要等的人。
說起來還是都怪他,不該因為差點兒被褚佳日三言兩語的詭辯給繞進去,就錯過這麼難得的一場籃球賽。姜驛由至今都記得,當初鐘虞找褚川幫忙的那場籃球賽,贏得非常漂亮。
一覺醒來重回十八歲,他家老爹年輕了十幾歲,依舊還是他家老爹。憑什麼褚川就不再是那個褚川了?
十九歲的褚川喜歡吃辣,喜歡烤奶,喜歡打游戲,喜歡打籃球。不出門時喜歡背心和大褲衩配夾板,出門時喜歡直男風的寬松T恤和牛仔褲配運動鞋。 前前后后沒少騙得學校里那些小姑娘來告白。
不是他喜歡的那個褚川還能是誰?
不存在兩個世界的,褚佳日那些話的出發點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十九歲的褚川和三十歲的褚川僅僅只是存在于同一個世界里兩個不同的時間點上而已。
就像最基本的九點連線數學題,如果答題人跳不出九個圓點框起來的圈,大概永遠也解不出那道題來。拋開褚佳日話里的前提條件,對方說的那些話從簡直不堪一擊。
所以他是腦子壞了還是為什麼?順著褚佳日的思維陷在“兩個世界”的怪圈里,想了整整兩天,最后甚至錯過了褚川的籃球賽。
姜驛由從未有像現在這樣清晰地意識到,他重新住進自己這副十九歲的軀殼里后,正在慢慢地被這副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軀殼同化,正在被身邊年輕的交際圈同化,慢慢地不再懷疑,自己真的只是十九歲的大學生。
腦子里的思緒被胡亂揉成一團,姜驛由從花壇邊站起來,摸出手機想要聯系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