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錄取通知書,舒昭遠便招待親朋好友,宴請四方。
舒昭遠豪擲千金,訂了當地最好的酒店,晚上還請人燃放煙花,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舒昭遠的兒子是多麼有出息。
客人云集,舒昭遠喝了一杯又一杯,來的客人哪個不說他教導有方。
先是資助孤兒貧困生,悉心教導,將他送進數一數二的名牌大學,再是親生兒子不甘落后,一舉考入知名學府。舒昭遠生意如日中天,家中孩子也給他爭光,推杯換盞間免不得吹上幾句牛,說什麼虎父無犬子。
那天盛星河來得晚一些。
舒謹被迫參加宴會,作為主角跟著父親打轉。
一轉頭看見盛星禾從門口走進來,舒謹竟首先想的是自己這樣穿難不難看。
平生第一次穿正裝的襯衣西褲,勾勒出他細瘦的腰肢和長而直的腿,清爽的少年人站在發福的父親身邊,意氣風發。
滿堂賓客,舒謹看到盛星禾朝自己走過來,先是禮貌地叫了聲“叔叔”,才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句:“你長高了”。
舒謹若無其事:“呵,你才知道啊,說不定等你下次回來我都趕上你了。”
盛星禾站直身體,垂眸道:“那還還差得遠。”
舒謹耳朵發燒,也站直了一些:“我還沒滿十八,還會長呢!”
盛星禾就說:“快了。”
盛星禾倒不是夸口,舒謹還真的總是比盛星禾要矮半個頭。
兩人就差距兩歲,一個長,另一個也在長,總歸就是連一起拔高這件事,都讓舒謹心底有隱秘的高興,就像是只有他們才有這樣的默契。
盛星禾來了,舒謹也不覺得這場合令他厭煩了。
一直忙到最后,只要偶爾回頭能看看盛星禾,飯局就變得不那麼難熬。
“你們兩個人都很給我爭氣!”舒昭遠喝大了,當著所有人夸他們,“以后都要更有出息!讓我舒昭遠一走出去,不靠錢不靠勢,就以你們兩個為榮!”
舒昭遠后來又紅了眼睛,摟著舒謹的肩膀:“兒子,你是爸爸的驕傲!”
一切都結束后舒謹的母親打來電話祝賀他,給他發了紅包。
這天舒謹很高興。
盛星禾留在家里住了一晚,陪舒謹打了游戲、遛了狗,和以前一樣,但又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舒謹不太敢站在盛星禾的右邊看他了。
因為盛星禾的目光總是放在他的身上,讓舒謹知道自己被時刻關注著,連講話都結結巴巴,小鹿亂撞。
但盛星禾又是那麼自然,所以舒謹患得患失,什麼都不敢問,什麼都不敢講。
那個暑假盛星禾沒有回悅城,留在上學的城市,說要和同學一起做什麼小項目,成立了一家小公司。舒謹在家看了所有的能找到的有關于同性戀的電影。
有的令他感覺到欣慰,有的令他感覺到悲哀。
唯美的電影情節卻讓他有了新的發現,那就是喜歡一個人和性別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喜歡同性并不是錯,但想要兩情相悅真的很難。
如果有誤解,有錯誤的期盼,最好的方式就是緘口不言。
盛星禾的二十歲生日,舒謹買了票去看他。
那晚舒謹見到了盛星禾的舍友、同班同學,還有一起開公司的校友。盛星禾是跳級考的大學,在班上是年紀最小的,現在又來了一個更小的舒謹,大家都調侃自己已經老了。
“是親弟弟嗎?”
“多大了?”
“長得這麼乖,有沒有女朋友呀?”
“在哪里念大學?”
這群哥哥姐姐八卦得很,舒謹被他們刨根問底都快招架不住了,盛星禾才來救他,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坐在自己身邊。
手牽著手,很短暫的觸碰。
盛星禾的目光從他臉上掃過,唇角掛著笑意,繼續和朋友們說話。
舒謹看他完美的右臉,看他灰色的眼睛,心中的悸動不平。
有人開盛星禾和另一個不在場的女同學的玩笑。
舒謹聽著,認真吃桌上的菜。
聽見盛星禾說:“不了吧,我的眼睛。”
那人說:“你這麼好,誰在乎你的眼睛啊,少拿來當借口!”
盛星禾的語氣沒什麼變化,游刃有余道:“家長會介意的,與其到時候被拆開,我還是不要浪費女孩子的時間。”
盛星禾高中時代也拿這個借口搪塞女同學。
只有舒謹知道,他根本沒這麼想,純粹是覺得談戀愛浪費學習時間,浪費寶貴的精力。但女孩子們總是越挫越勇的,除非以身體缺陷作為借口,才能真正清靜。
但是這一次再聽見他這麼說,舒謹心里卻微微刺痛了。
散局后,盛星禾的舍友主動說可以回家睡,讓舒謹去他們宿舍過夜。
盛星禾道:“他睡不慣,我帶他去外面吧。”
舍友笑呵呵的:“瞧你護的,你弟弟在他學校就不睡宿舍了?”
最后盛星禾還是帶舒謹去訂酒店。
舒謹還真的不睡宿舍。他嬌生慣養還有潔癖,進大學第一天舒昭遠就在學校外面給他租了一套一居室。從來沒經歷過集體生活,陌生人的宿舍舒謹肯定睡不慣。
路上,舒謹問:“哥,你真的覺得女孩子會介意你的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