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謹:“……”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你早就不欠我們什麼了。”那人說,“就算你要補償,該補償的人也是他。”
*
舒昭遠出院后執意繼續住酒店,不愿意去住兒子家里,舒謹猜測這和他見不得人的性取向有關。
父子倆很少說話,舒昭遠幾乎把他當成仇人看待,奇怪的是舒謹對此并不覺得難過。
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里,舒謹忽然覺得非常疲憊。
他進門的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靠在門后慢慢滑落在地,感到自己的生活并沒有真正地好起來,仿佛還在五年前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里,從來沒走出來過。
他不斷想起那個人說的“你早就不欠我們什麼了”這句話,試圖用來安慰自己活得輕松些。
至少這一點他做得不錯。
他坐在地板上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說明這邊的情況,聊了一陣后明顯感到了郁結漸消。
母親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小瑾。小孩子沒有錯,錯的是做這一切的大人。你只是糾正了事實,什麼因種什麼果,他做的事情遲早反噬自己,他本來就該有這一天。”
除了當初和盛星禾在一起的事太難以接受,母親幾乎沒有責怪過他,而這麼幾年過來,這晚母親問了和那個人一樣的問題:“你和小盛,現在還有可能嗎?”
舒謹沒有告訴她和盛星禾重逢的事。
所以她也不知道這一次舒昭遠的大發雷霆與盛星禾有關。
她說:“如果你還喜歡的他的話,還能不能聯系上?小盛是個努力上進的好孩子,我聽你爸說,那時候小盛對他說就算弄傷他的人是你,他也要你。
”
“他說他不會因為這件事情看輕你、怠慢你,會一輩子對你好,如果你們怕未來會變,那麼他可以保證他永遠都不會變。他還說,他不要什麼補償,只要你就夠了。”
“那時候你們都還是孩子,說的話也不知道當不當真。”她說,“這些我原先都不打算告訴你,但這麼多年你還是一個人,我總覺得是我做錯了什麼。”
掛斷電話,舒謹有些恍惚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拉開薄鞋柜準備換鞋,入目一雙還有些新的男士拖鞋,是他親自挑選的,屬于盛星禾。
走進客廳,沙發上多了兩個抱枕,原本亂七八糟堆在一旁的書變得很整齊。
他再走進房間,發現床品都換了,原先厚重但不暖和的被子也被換成了輕薄舒適的羽絨被,床頭有了兩只蓬松的枕頭,也多了個供他夜里使用的臺燈。
浴室里,漱口杯中放著兩支牙刷,靠在一起。
舒謹只把這里當做臨時住處,但有人把它當成了家。
他鼻子一酸,仿佛被什麼徹底點醒。
現在不是五年前了。
五年后他們再次遇見,盛星禾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來到他的城市,靠近他的生活,哪怕他從未敞開心扉,盛星禾也沒停下腳步。舒謹一直都是個懦夫,但重逢時他只輕輕地伸出了一角,問了客房盛星禾的電話號碼,盛星禾就抓住了他。
舒昭遠的突然出獄、打架斗毆破壞了他們的春節。
他卻奇怪的就在五年后的這個時刻,在一切都還沒處理好的情況下,忽然想要任性一次。這種感覺來得很突然,仿佛積壓已久早該在五年前就爆發。
它來得不早也不晚。
即使上一刻他仍在逃避,這一刻想要奔赴盛星禾身邊的愿望集滿了他的胸腔。
五年了,他該勇敢了。
他拿出手機看高鐵票、飛機票,不幸的是春假返程期間,春運根本沒有給他選擇,所有的票都售罄。
他開始看合適的網約車。
跑那麼遠的路程,在春節假期可能沒幾個司機會接單,過程有些漫長。
這期間,舒謹一直在想周圍的人說的話。
林往說:“他肯定早就原諒你了。”
替他背鍋十幾年的那個人說:“你該補償的人是他。”
母親說:“他不要什麼補償,只要你夠了。”
盛星禾說:“要是還覺得對不起我,那從現在開始,就當是你在贖罪。”
他要坐上會開個通宵的網約車,奔赴盛星禾的城市。
他要告訴盛星禾,是不是什麼“以后再說”、不是什麼“我沒有”,更不是什麼意味不明沒有保證性的一個“好”字,他要告訴盛星禾——
他很貪心,他一直都想要他,沒有負擔的要他。
第21章
第一次說走就走,舒謹犯了個錯誤,他把手機遺失在了上高速后的第一個服務區。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丟的,他只是去買了水和食物,等車子重新在路上開出幾十公里,他才察覺手機不見了。
借了司機的手機打過去,已經處于關機狀態。
可能是被誰撿了。
那個手機舒謹已經用了快三年,是很舊的款式了,其實不值錢。
所以在司機詢問他是否需要在下一個出口掉頭回去找的時候,他選擇了放棄——他知道盛星禾第二天會在公司加班,而他早已在網絡上查過盛星禾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地址。
等到了目的地,站在那棟陌生的大廈樓下,看著那幾乎聳入云端的建筑,舒謹才驚覺自己這樣貿貿然地跑來,不知道對盛星禾來說是驚嚇還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