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們在山頂的棚屋排隊坐纜車,快要輪到謝聞星上去了。纜車卻突然一停,幾分鐘后,坐在纜車上的游客逐漸躁動。
廣播響了起來,負責播報的女聲非常抱歉地向游客們說明纜車出現了問題,可能需要一小時左右的修復時間。
話音落地,周圍人的議論和抱怨三三兩兩傳開。謝聞星理了理羽絨服的袖口,他和關鶴目光對視,旋即露出個苦中作樂的笑來:“至少我們比吊在纜車上的游客好多了。”
從停滯不前的纜車里看地面,那種命懸一線的感覺肯定要比在山頂等待心驚肉跳得多。
坐不到纜車,只能去棚屋的木椅休息,幾乎是剛坐下來謝聞星就覺得有些頭暈。太陽穴突突地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
高一突發過闌尾炎后,他的抵抗力比過去下降了很多,不小心就落下了輕微的低血糖癥,平日里倒是沒什麼影響,但像今天這樣運動了一下午、在正常的晚餐時間內沒吃什麼食物,身體抵抗不住,他就漸漸覺得頭暈了。
謝聞星看了圈四周。棚屋內的零食早在下午就售空了,確定自己的確找不到食物,謝聞星閉上眼睛。
忍一忍……
怪他自己,平時基本沒做過大量運動,沒有一般低血糖患者在身上帶糖的習慣。如果不是他執意要多玩一會兒,他和關鶴也不會被困在雪山頂上。
頭暈是一陣一陣的,謝聞星不知道,他的臉色正逐漸變得蒼白。關鶴偶然轉過臉看他,原本以為謝聞星不說話是在玩手機,這麼一轉才發現他唇部沒什麼血色。
關鶴眸光微斂,眉頭蹙起,他詢問的聲音在謝聞星聽來都有些恍惚:“低血糖?”
謝聞星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嗯。
旁邊人沒了動靜,謝聞星呼了口氣,他剛要說話,手里就被放進了什麼東西。
一顆糖。
白色的、圓滾滾的奶糖。
謝聞星看著它,傻了一樣一動不動。
等他意識到這是什麼,聲音都不覺有些顫抖:“你怎麼…你身上怎麼會有……?”
高一那場闌尾炎手術后沒多久,他和關鶴出去打球,初春柳絮天,才幾個回合下來謝聞星就開始頭暈。關鶴帶他去了最近的醫院,醫生說,他這是因為不注意身體調理,患了輕微的低血糖。
謝聞星忘性大,即使醫生特意叮囑過,他也是懶得在身上帶糖類的。關鶴提醒了他幾次都不見效,無奈之下只能幫他帶。
黎衍發現了他倆這點小情況,有次故意找關鶴要糖吃。死皮賴臉,不擇手段想要換來一顆糖:“一包黃鶴樓跟你換?”
“滾。”
“艾弗森簽名球衣?”
“滾。”
“老班上次不是讓你跟我談談嘛,你給我一顆,我下個月升旗儀式保證都穿校服。”
關鶴連眼神都懶得給他。
黎衍原本也沒多想要,但關鶴拒絕得這樣不留余地,他反而真的很想要了。黎衍眼巴巴:“那你怎麼才肯跟我換啊?”
謝聞星原本以為關鶴還是會讓黎衍滾,想不到后者的視線游弋了一圈,最終落在了自己身上。
關鶴伸手在他面前的桌上敲了敲,明明話是對著黎衍說的,眼神卻一瞬不瞬看著他,目光里有輕松溫柔的笑意:
“拿謝聞星和我換,糖就給你。
”
直到今天,謝聞星都還記得關鶴說那句話時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如果他沒有猜錯……
七年了。
關鶴身上,還幫他帶著一顆糖。
第19章 好不好看
甜味融化在舌尖,吞下那塊奶糖后,謝聞星問關鶴:“你身上為什麼有這個?”
他生怕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表情,那個可能性在腦子里發酵,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捏了捏。
關鶴輕描淡寫:“順手拿的。”
他的模樣太自然,平靜得無可挑剔。謝聞星看著他,追問的話卻再怎麼也說不出來。
是啊,怎麼可能呢。
再怎麼自作多情也該有個限度,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他張了張口,明明理智告訴他這個話題應該到此為止,可他忍不住:“為什麼會順手——”
也就是這時,廣播響了起來:
“游客您好,經過二十多分鐘的搶修,纜車已經可以正常運行了,請游客依次排隊上纜車,對您造成的不便,我們深表歉意。”
廣播的女聲壓下了謝聞星的聲音,沒聽清他說什麼的關鶴投了個疑惑的眼神過來,謝聞星厭厭地搖了搖頭。
晚餐是在酒店里吃的,從餐桌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面竟然還在飄雪。
吃過晚餐,謝聞星回房間洗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房間的布置太曖昧,他洗完澡出來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關鶴靠在床邊玩手機,頭略垂著,他的睫毛很長,這麼闔下時,凌厲淡漠的眼型也顯得柔和不少。
謝聞星見床頭放了一只禮盒,走過去好奇地扯了一下上面的蝴蝶結綢帶:“這是什麼?”
這盒子一看就是酒店準備的,結合周圍的環境,謝聞星的思維不免有些飄。
關鶴沒理他,謝聞星自娛自樂拆開了盒子,看見里面的東西他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