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我真的很重要,但她也不一定總是對的。”背對著他的人自言自語,關鶴知道謝聞星現在需要發泄,他打算等謝聞星說完了再去安慰對方。
他沒想到,謝聞星的手伸了過來。
那只手在空中抓了抓,找到關鶴的手以后緊緊握住。
“她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是錯的,可是,明明就是對的啊……”
關鶴反手扣住謝聞星的手指。
謝聞星的手在顫抖。
他在想什麼?害怕嗎?迷茫嗎?亦或者是懺悔?
和他不一樣,謝聞星的心很軟,這麼心軟的男孩子……
謝聞星回過頭,關鶴忍住了擁抱他的沖動,大概是他的臉色太難看,謝聞星忽然笑了出來。
謝聞星拉著他,把他拉到了和自己平齊的位置。
“奶奶,這個是關鶴,您也認識他的,您看……我們拉著手。”
“其實您也不用那麼擔心我,他很好說話的。我以前叫他小鳥他都不生氣,他只是比別人聰明了一點、長得帥了一點、家世好了一點。您不能因為這些就看不起他啊。”
“我的小鳥,”謝聞星側過頭,輕聲問:“今天不開心嗎?”
關鶴再也忍不住,伸手把他擁進了懷里。
*
既然在奶奶的祭日回了首都,于情于理,謝聞星都該回家一趟。
聽說他要回來,老謝老早就幫他收好了房間。即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真正看見關鶴時老謝依舊露出了有些牙疼的表情。
晚餐在家里吃的,餐桌上沒什麼人說話,家里只有繼母和老謝,一頓飯吃得格外沉默。
吃晚飯以后老謝主動找了謝聞星談話,謝聞星跟著前者去了窗臺,他看著他爸顫顫巍巍點燃了煙。
點的炫赫門,十五一包的煙,他爸這麼多年都還在抽這個。
“你們去看過媽了?”
謝聞星點頭:“給奶奶帶了馬蹄蓮。”
“好,馬蹄蓮挺好,她就喜歡這個,”老謝猛吸了一口煙,通常他覺得煩躁時就會這麼做:“你弟弟上大四了,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留在外面……意大利消費高,你知道的……”
謝聞星已經有了準備,他等著他爸把話說出來,老謝卻突然話鋒一轉:“年前找你借的六十萬、加上更久前的三十萬……明天就一起還你了,前段時間有個人想買新區的房子,出價還不錯,我和你阿姨商量過就決定賣了,除掉一些給你弟弟的,能把欠你的錢還一半。”
謝聞星微微睜大眼睛,很驚訝。
老謝看他這個樣子,一時之間又懊悔又心疼:“爸不是故意欠著你不還的,只是你弟弟學那些東西實在是費——”
“我知道。”
“呃……”被他這麼直白地打斷,老謝有些尷尬:“你和他,還好嗎?”
“馬蹄蓮是他買的,他記得奶奶喜歡的花。”
老謝的表情松動了片刻,旋即喃喃:“是個細心的……對你也有心,這樣也好……”
他看著謝聞星,神情頗為復雜。他知道自己欠這個兒子欠得多,可謝聞星和他的生母實在長得太相似了,有時候看著謝聞星這張臉,他都會想起那個女人歇斯底里又高傲厭倦的模樣。
謝聞星的母親生得漂亮,謝聞星比他媽媽還要出挑。男孩子顏色太好其實非常麻煩,小時候,謝聞星被高年級的女孩追著示好,再大一些他自己就知道招惹小姑娘了。原本以為謝聞星早晚會因為桃花泛濫出些事情,想不到最后居然便宜了一個男人。
“還有事嗎?沒有我就進去了?”謝聞星不太習慣老謝突如其來的關切,他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在聽見老謝愣愣的答應聲后,謝聞星心里一刺,到底是親人,他小聲說了謝謝。
回到自己的房間,謝聞星鎖上了門。
他的房間不大,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書桌。關鶴在房間里等他,看見他進來,關鶴說:“你校服袖口上……”
“嗯?”
他高中的校服一直掛在衣柜外,關鶴能看見也不奇怪,謝聞星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走過去把衣服拿過來,果然在校服袖口的外側看見了看見了一個名字。
[關鶴]。
不怎麼好看的字跡,還有些發灰,顯然寫上去有些年頭了。
“是你走之后寫的,”謝聞星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那只袖子扯了一下:“我也不記得具體多久了,可能是哪節晚自習吧。”
應該是高三的時候,即使讀藝術也是有壓力的。集訓回來謝聞星已經落下了一大半課程,瘋狂刷題時他經常被理綜逼得頭痛欲裂。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很想關鶴,他知道,這些對他來說天書一樣的難題,到了另一個人手里都能迎刃而解。畢竟關鶴那麼聰明。
想完又覺得自己簡直有毛病,就在不斷的糾結中,他可能就像寫下信仰一樣,小心翼翼把他的名字寫在了校服袖口上。
“我知道,”關鶴說。見謝聞星還扯著那只校服袖子,甚至開始嘀咕字怎麼這麼丑,他有些無奈:“你仔細看一看。”
“我怎麼不仔細了……”謝聞星一頓,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把袖子翻了個面。
在袖子的內側,有人用水筆新添上了幾個字,和他即使認認真真寫也不怎麼好看的字不同,這個人的字跡鋒利又清逸,鐵畫銀鉤,好看得像一簇盛開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