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輕的樂聲,聽不出是什麼歌,應該是原創。鼓架后方的簾幕里突然竄出一個極瘦的高個子,跳到吉他手身邊拍了一記,吉他手沒有理,鼓手笑著說了句什麼,吉他手比了個中指,也笑了。
鼓手望了望場子,冷不防一擊重音,一觸即發,緊接著是一連串密集的solo節拍,音聲長了翅膀,整場環繞,像是突然加熱到了100攝氏度,場子沸騰了。
空前的沸騰。
大家嘴里都在喊著什麼,陳硯冬沒有聽清,他已經看見宋蒞行站在包廂口朝他招手了。
“口罩可以拿下來了,今天你可不是主角。”
宋蒞行開玩笑,眉梢一挑,“看見沒,他們”,指向樂隊,“可是最近比你還火的一個樂隊”。
“……叫Yon。”
突然之間能聽清大家都在喊什麼了。
每個人喊的都是“Yon”。
陳硯冬不在意地笑笑,“你叫我來就是看他們的?”
宋蒞行一臉大煞風景的指責,“怎麼不行?”
陳硯冬轉頭繼續望向高臺,沒有說話。
“哎,你這人……”
宋蒞行服氣了,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意思,“委員會的人還沒來。估計還在公司里,我讓Frank看著了,那里的會議一結束就把人接過來。我想讓你提前見見這些人,私底下有些交情對你以后的發展更好些”。
陳硯冬點點頭,表示承了情。
如果不是多年知根知底的好友,見他這幅樣子,壓根就不想搭理了。
“你待會可別這樣,別人說三句,你回一句半句的。收收你那矜貴氣。嘖。”
陳家文人出身,祖上不是文豪就是文官,家族底蘊在這,氣質上怎麼也脫不了。
陳硯冬懶得看他牢騷,抬腳就要進包間。
突然。
稱得上歇斯底里的喊叫,跟鼓手熱場的時候又上了幾個度,燈光也更亮了,幾乎瘋狂地閃爍著,看來是主唱出場了。
陳硯冬沒有立即轉身,只是稍稍偏了頭。
是一個美少年。
陳硯冬愣了愣。
一頭銀灰發,耳釘一邊就三個,極炫目的顏色,隨著主角的節拍,光彩奪目。手上握著音筒,金屬鐲串,細革編織纏繞,極瘦的腕骨……近妖的美,但因為五官柔和,又不讓人反感,是靈動的明妖。
他記得他,山坡上的少年。
“好看吧?”
宋蒞行目光簡直離不開,“聽說還是個學生,暑假才過來樂隊這里。你看看下面叫的,全是女的!”
“……好像叫什麼郁煥……”
陳硯冬看向宋蒞行,原本已經走進包廂的身子徹底回轉了,“郁煥”。
肯定句。
“嗯,真好看……”
宋蒞行瞇了瞇眼。
陳硯冬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打的什麼注意。
冷不防站到好友面前,宋蒞行被面前突然出現的陳硯冬嚇了一跳。
“你干嘛?”
“他不可以。”
“……你喜歡?”
陳硯冬輕咳,言簡意賅,“他姓郁”。
“姓郁怎麼——”
突然反應過來,宋蒞行指著銀發少年,“你家世交的那個郁?!”
陳硯冬莫名對好友的表現很贊賞:“對,那個郁。”
宋蒞行聳了聳肩,“切,算了,看在你的面子……”到底是商人,挫敗最后不忘討價還價:“委員會那待會來人,你也給我點面子唄,說兩句?”
“好。”
臺上少年開始唱歌。隔得遠,陳硯冬沒有一句聽得清。但好聽是真的。
全場的熱度徹底炸開。一浪高過一浪,沒有盡頭似的。
“本來全娛想簽的,嗤,你不知道吧,現在好幾家都在搶他們。”
宋蒞行露出了精明的神色,“就是那個人,那個吉他手才是他們的真正負責人。
叫什麼陸深……說什麼隊里有小朋友,哦,就是你家的那個郁小朋友,所以暫時不商業化”。
陳硯冬看了眼場中的吉他手,“他考慮得是不錯”。
宋蒞行白眼。
☆、第四章
整個熱場的一段,郁煥都是所有目光的聚焦點。一開始還能安安靜靜坐著唱歌,性子卻定不下來,腳尖打著節拍一下一下地點地,隔一會就甩甩手腕上的鏈子。
陸深在身后看得好笑,知道他坐不住,眼神示意一旁的鼓手,節奏突然就變了,漸漸加快,蓄勢待發。
郁煥一愣,回頭看陸深,陸深回以寵溺一笑。
郁煥會意,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眾目睽睽下,郁煥直接脫了衛衣,里面只穿著白色背心,幾個簡單的快速舞步,引得場下又是新一輪的尖叫。
郁煥索性甩了音筒,單手扶了耳邊的麥克風,開始邊跳邊唱。
如果說此前的一切已經是徹底沸騰的話,那麼此刻,就是蒸發的瘋狂。
陳硯冬全程微笑看著,臺上少年揮汗如雨,臺下的陳硯冬靜坐如禪。
很久以后的宋蒞行回想起這一幕,都覺得莫名好笑。
兩個完全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等委員會一行人到了Cim,已經過了十二點。
樂隊中場休息,臺上就剩一個女貝斯手和陸深在彈唱。
陸深的嗓音不似郁煥那樣張揚帶笑的少年氣,而是流水一般的舒暢,更像談話,娓娓唱來。
舞池里的人也放緩了動作,三三兩兩地拿著酒杯說笑起來。
陳硯冬坐在一邊聽著宋蒞行應付那三個委員會的人。
剛見面時打了招呼,其中有一個叫趙繁川的中年導演,后來在宋蒞行的介紹和與趙繁川的交談中,陳硯冬才知道他還是自己父親的校友兼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