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你還好嗎?”
耳邊有聲音在詢問,郁煥抬起頭,對方卻被他惡狠狠的模樣嚇得直接走開。
根本不是這樣的……
是因為有人抄襲子易的曲子,子易才去打他的……
根本不是……
沒有辦法了,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陸深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甄蘊在休息室商量接下來合作的通告。
兩個人自從簽了協議后,陸深對甄蘊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狀態,如無必須,兩個人之間不會有過度接觸。
陸深心里擔心郁煥,所以當甄蘊和他說明天的拍攝時,陸深完全不在狀態。基本都是Max在一旁協助溝通。
手機屏幕亮起來的時候,陸深整個人都神經質了,一把抓起手機就走了出去。
甄蘊和Max都被嚇了一跳。
“我和你道歉……剛剛不應該掛你電話……”電話那頭的郁煥氣息很弱,像是一尾沙漠里的魚,焦灼焚心,拼命掙扎,卻無能為力。
“你幫幫子易好不好……”嗓子口干澀到咽不下去,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郁煥抬頭看著“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字,眼睛都不敢眨。
“你有一千萬粉絲,你微博上為他說句話,說不是這樣的,上學時候的事完全就是顛倒的……你就為他說句話好不好?”
陸深深吸一口氣,郁煥無助的聲音讓他難受到極點,“好,好,我去說,我現在就去說,我告訴大家真的子易是什麼樣的——”
電話那頭突然一陣尖銳刺耳,似乎有人劈手奪走了陸深的手機。
“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甄蘊眼睛都紅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幾乎和郁煥一樣軟弱的陸深,“陸深你想毀了現在的一切嗎!那你之前做的那些就什麼意義都沒有了!摻進這趟渾水,怎麼都洗不清了!這件事本就沒人說得清,公司已經把子易推出去,只要他承認,以后還是有機會的,陸深,你不能因為小煥昏了頭!”
甄蘊像是瘋了一樣,死命握著陸深的手機,臉上蒼白到失血,眼睛里卻閃著一寸不讓的兇狠。
陸深站在原地,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有些答案不需要言語。
郁煥在一片死寂里掛了電話,手機被狠狠按在胸口,失聲痛哭。
☆、第十九章
急救走廊里安靜得瘆人,郁煥聽得到自己一聲聲的喘息。
手心里的血早就凝固,此刻貼著手機的堅硬外殼,說不上哪一個更冷。
倒映在潔白瓷磚上的身影像風中燭火,惶惶不安,心痛到極點。
耳邊甚至還聽得到浴室瀝瀝水聲,鮮紅的血絲沿著瓷磚縫隙蔓延到他腳邊,拖鞋一下被浸透,寸步難行。
不是刀山火海,卻是撕心裂肺。
一瞬間腦子都空了,郁煥忘記了怎麼說話,直到他看到躺在浴室地面的平子易。
救護車送來的路上,心跳幾次驟停,平子易求生意識太過薄弱,郁煥坐在一邊,緊盯著面容安詳的平子易。
似乎只有這個時候,網絡上的,將來的,所有的一切才與他徹底無關。
有一個瞬間,郁煥是恨的。
恨到極點。
恨他為什麼這麼不爭氣。
恨為什麼讓自己面對這一切。
憑什麼!
郁煥雙目赤紅,他想沖上去搖醒他!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可是,在平子易心率暫停的間隙里,郁煥甚至想下跪,他要求求他,求他別這麼軟弱。
等待的時間成了一場漫長的屠刑。
恍惚間,郁煥看見醫生走了出來。
口罩摘下。
郁煥抬頭看著,他分辨不清醫生的表情。
一句“對不起”后,郁煥什麼都意識不到了。
平子易自殺的消息在網上又是一輪軒然大波。
郁煥一點都不關心,手機丟在哪了他也沒有再去找過。
醫生做死因診斷的時候,查出平子易的抑郁癥史。
郁煥想起上學時的平子易,很安靜的一個人,他當時以為只是看上去抑郁。后來一起做音樂,平子易都很開朗,還愛開玩笑,郁煥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一絲一毫。
愧疚累積到現在,郁煥連最后看一眼平子易的勇氣都沒有。
平母最終和公司達成了協議,為了兒子最后的體面,不再伸討。
公司方面壓下了所有□□,此前那些模棱含糊的爆料都以公司名義進行法律追詢,事實開始浮出水面。
矛頭指向許萬橋的時候,距離平子易離世已經過去了一周。
許萬橋一應職務都被撤去,不過也就這樣了。
郁煥聽到這個消息,心里什麼想法都沒有。
他一直陪在平母身邊,多數時候沉默不語。平母流淚的時候,他會遞上紙巾,也會和平母說說平子易在樂隊的一些事,稀松瑣碎。有時候一件事翻來覆去說了好多遍兩個人都沒有察覺。
追悼會那天陸深和甄蘊也來了。
兩個人并肩鞠躬,先后獻花,步調一致,郁煥陪在平母身邊,看見陸深眉頭緊皺,朝他走來的時候,郁煥甚至想,甄蘊怎麼還站在原地,怎麼不跟著陸深一起來。
“小煥。”
平母轉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郁煥,拍了拍郁煥手背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