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判里,最大的變數——夏天。
韓程心中涌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僥幸。
韓程沉聲道:“你媽媽就這麼信了?”
夏天一頓,避開韓程目光灼人的視線,低聲道:“她肯定信,因為……我以前從來不會對她說謊。”
韓程心里頓時像被誰用小針刺了一下似得,絲絲拉拉的疼了起來。
韓程也是幼年喪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對從小相依為命的媽媽說謊,不是那麼容易的。
“為了你,我都……”夏天眼眶紅了些,他側過頭去,深呼吸了下,壓抑著啞聲道,“韓程,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對你是一時興起,三分熱度?”
第39章
夏天一句話直直戳進韓程心底,像把刀子似得,扎的韓程心口驟疼。
想想連日來的舉棋不定,想想這些日子擾的他不得安寧的那個至關重要的“變數”,再看看眼前竭力克制著自己眼淚的夏天,多日來打在心底的重重枷鎖頃刻間土崩瓦解。
夏天遠比他想象的要果敢,要堅強。
在韓程以長輩自居,優柔寡斷的時候,小他十四歲的夏天,已先他一步為自己以后的漫長人生做出了決定。
韓程這會兒才知道,夏天早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
不是夏天自己想這麼年輕的。
這些日子,夏天也在盡力的用他的方式維護這段感情。
反常的黏人,頻頻索吻,稚拙的調情……一半是因為知道了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而狂喜,一半是生澀的在向韓程展示自己的真心和誠意。
他想讓韓程知道,他是真心實意、不留后路的栽進來了。
韓程讓夏天仔細考慮,但任憑夏天怎麼考慮,都還是喜歡。
這不是做生意,沒法在簽下最后一份合同前精確評估,反復猶豫,仔細斟酌。
喜歡上的那一刻既已決定了要長相廝守,中間哪有時間由得你反復考量?
夏天眼眶里隱忍的淚水擲地有聲的質問著韓程:我已經豁出去了,怎麼你就不行?怎麼你就不信?!
夏天吸了吸鼻子,梗著脖子,克制著喉間的哽咽,硬聲道:“到底要怎麼做……你才信我不是一時沖動?你說!我做!”
自認比夏天多吃了十幾年鹽的韓程,在夏天單刀直入的剖白下,兵敗如山倒。
“是我錯了。”韓程拉過夏天的手,把他揉進自己懷里。
韓程側過頭,輕輕親吻夏天的側臉,壓抑道:“當時那個情況……明明是應該求婚的。”
韓程沒說出來,但夏天知道,他說的是把戒指交給自己的那一天。
也是這個房間,也是這個時間。
那天他們剛接過吻,韓程交給了他一個戒指盒,那是韓程的真心,他說,可以當個玩具,先放你那。
戒指盒里明明白白的寫著,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那是韓程想要一生一世的真心。
只是韓程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年少時那點純澈真心早已在和這個世界交手的這些年里消磨殆盡,在明白自己動心后,第一時間里想的太多。
已經成熟的心理和身體和他初次愛上一個人的情愫格格不入,在他身體里交織碰撞,讓他變得矛盾,韓程需要萬分克制,才能把心里那些不那麼光彩的念頭和計劃重重密封起來,不傷到夏天。
夏天明白韓程的顧慮,所以這些天他都在努力的想證明自己,今天更是為了他,對自己媽媽撒謊了。
“我知道您不安心,我也不安心……”夏天壓下眼底淚意,低聲道,“我怕你以后也會這麼哄別人,對別人好,但總不能因為害怕……就不喜歡你了啊。”
韓程輕輕點頭,用拇指輕輕抹過夏天臉頰,沉聲道:“好。”
夏天把頭埋在韓程頸窩,他高懸多日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當晚,韓程去了夏天房間。
當然,韓程不至于禽獸到彼此心意明了的第一天,在夏天還情緒不穩的時候就做什麼,他只是單純的“坐坐”而已。
剛剛告白過的夏天非常依戀韓程,從書房出來后,韓程看著夏天留戀的眼神心軟了,問:“去你房間待會兒,歡迎嗎?”
夏天的答案可想而知。
韓程在夏天面前立身極正,入了夜從不踏足這間臥室,有話說就打電話叫夏天來書房,破天荒遇到打不通電話的情況,最多在門口敲門叫夏天出來,即使夏天同意,他也絕不會踏進房門半步。
一半是對自己有名無實的年輕太太的尊重,一半是對自己自控力的不確定。
今天情況特殊,頭一遭破戒,韓程還好,夏天自己卻渾身不自在,先臉紅了。
韓程來他房間了!
說開以后!韓程來他房間了!
雖然這根本算不上什麼,但在這種法律允許且兩廂情愿的情況下,還是很容易激動。
夏天剛聲聲逼問韓程的少年銳氣已經統統化成了繞指柔,本身也不多堅硬的殼子被扔掉后,剩下的還是和韓程初次見面時,那個有點不安,有點興奮的少年。
韓程看出夏天的不自在,借口檢查夏天的作業,坐在夏天書桌前,給夏天留足了時間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