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里的弓遞給蕭硯寧,謝徽禛提醒他:“你試試。”
蕭硯寧回神,上前一步,試著拉了拉弓弦,謝徽禛用的這柄弓比他平日所練要重不少,他臂力不行,拉開頗為艱難,握著弓的那只手已在微微顫抖。
身后貼上另一個人的溫度,謝徽禛一手托住他后手臂,一手搭在他握住弓柄的手背上,輕輕覆住。
溫熱呼吸落近,蕭硯寧微微紅了臉,謝徽禛在他耳邊說:“專心些,瞄準了。”
蕭硯寧斂回心神,幾乎屏住了氣息,目視前方靶心,他能聽到耳邊謝徽禛呼吸的聲音,合著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放——”
‘咻’一聲響,利箭破空,正中紅心。
第14章 將醉未醉
晚霞披肩之時,謝徽禛收了弓,轉身提醒身側仍在呆怔中的蕭硯寧:“走吧,回去了。”
謝徽禛進寢殿更衣,蕭硯寧本想與其他侍衛一塊候在殿外,被他叫住:“你進來。”
蕭硯寧只得跟上。
謝徽禛更衣時,蕭硯寧側過身,面朝另一個方向,目不斜視。
謝徽禛被他這略顯別扭的動作逗樂,笑問他:“孤又不是女子,世子怎的連孤更衣都不敢看?”
蕭硯寧垂了眼,低聲答:“臣本該如此,不能失了禮數。”
須臾,他看到一金絲烏靴走近,其上是晃動的衣擺,謝徽禛帶笑的聲音在他頭頂:“一直低著頭跟孤說話不累嗎?孤讓你抬起眼來看孤。”
蕭硯寧沒動, 謝徽禛略無奈,又說了一句:“聽話。”
蕭硯寧慢慢抬頭,面前的儲君殿下豐神俊秀,嘴角銜著抹淺笑,明亮目光落在他臉上。他們離得過近,蕭硯寧眼睛不知該往哪擱,尷尬不已:“殿下……”
“面皮倒是薄,”謝徽禛低聲笑,“你這般模樣誰見了不想欺負你?”
蕭硯寧又要低頭,被謝徽禛抬手捏住了后頸:“站直了說話。”
蕭硯寧站直起身,面前的皇太子比他要高半個頭,他須抬眼看謝徽禛。
“孤有這般可怕嗎?”謝徽禛滿臉興味,笑看著他。
蕭硯寧鼻尖沁出汗來,含糊吐出聲音:“殿下恕罪……”
謝徽禛:“你何罪之有?”
蕭硯寧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分明是謝徽禛在逗弄他,謝徽禛游刃有余,他卻成了心虛且無所適從的那一個。
謝徽禛見好就收:“算了,不管你什麼罪孤都恕了,走吧,陪孤去用晚膳。”
在膳桌邊坐下,謝徽禛先叫人給蕭硯寧盛湯:“嘗嘗。”
被謝徽禛盯著,蕭硯寧只得舀了一勺進嘴里,乳鴿湯很鮮美,還有種淡淡的香味,吃不出是什麼料。
謝徽禛解釋:“孤叫人給你做的藥膳,太醫說你身子要慢慢調,孤看你不愿吃藥,干脆叫人給你做藥膳算了,從今日起,你跟著孤一塊用膳,一年半載的,你這身體底子應該就能逐漸養起來。”
蕭硯寧:“殿下厚愛,臣受之有愧……”
謝徽禛打斷他:“孤說過多少次了,你這些客套話孤不愛聽,以后少說些,何況這算什麼厚愛,于孤不過是一句話吩咐下去的事情,不必大驚小怪。”
蕭硯寧與之道謝。
謝徽禛搖了搖頭:“蕭王爺和王妃想來也對你的身子骨頗為上心,可孤還不知道你嗎?小時候便是這樣,藥喝個兩日,自覺好了便偷偷倒了,一直這般身子怎能養得好。”
謝徽禛說著又有些感慨,這小世子年幼時雖也呆氣十足,卻不像現在這般刻板教條,那會兒至少還有些幼稚孩童的鮮活氣,早知如此,他這些年該一直將人帶在身邊的。
蕭硯寧難得爭辯了一回:“臣的身子骨比小時候已經好很多了。”
他雖不愛吃藥,但一直堅持練武也有益處,已不像幼時那樣風吹便倒,平日里注意些,并無什麼大礙。
謝徽禛幽幽看他一眼:“太醫說你這樣,怕會子嗣艱難。”
蕭硯寧一下漲紅了臉:“不、不會,母親以前問過了,請的也是太醫院的醫官,說無妨……”
謝徽禛:“孤用的太醫,是眾醫官之首,除了陛下、君后和孤,便是樂平也不定用得上。”
蕭硯寧啞口無言。
謝徽禛卻又道:“不過你既與樂平還未圓房,子嗣這回事想來也急不來。”
蕭硯寧硬著頭皮問:“殿下不娶妻納妃嗎?”
謝徽禛:“孤嗎?孤倒是想,可惜孤看中的人被樂平搶了先。”
蕭硯寧面色更紅,難堪道:“……殿下莫要拿臣逗笑了,殿下是儲君,遲早要立妃,陛下應當也想看殿下早日生下皇孫,江山后繼有人。”
“陛下自己立后生子了嗎?”謝徽禛像聽笑話一般,“陛下能立男后,孤為何不行?”
蕭硯寧:“為了江山穩固……”
謝徽禛淡下聲音:“謝氏宗室人丁興旺,不需要世子爺操心這些。”
氣氛一時有些僵持,蕭硯寧自知說了謝徽禛不愛聽的話,悻悻改了口:“臣從家里帶了幾壇王府莊子上產的好酒來孝敬殿下,還望殿下別嫌棄。”
謝徽禛看他一眼,斂了情緒,吩咐他:“你先喝湯。”
蕭硯寧被謝徽禛盯著將一整碗湯喝完,乳鴿肉也都吃了,才終于能放下碗。下頭人將他帶來的酒送上來倒進杯中,謝徽禛瞧著那格外清澈的酒水,又笑了:“孤還記得小時候在蕭王府的莊子上,孤與你一塊偷喝這酒,你只喝了一口就醉了,孤喝了兩杯,醉了一日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