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寧:“……外人都道殿下明德知禮、寬仁賢達,是假的嗎?”
難得蕭硯寧會問這樣的問題,謝徽禛歪倚著桌案,非但沒生氣,反而挺高興的:“你覺著呢?”
蕭硯寧不知當怎麼說:“臣不知道。”
“不知道的意思,是覺得孤其實并非那樣的?”謝徽禛點頭,不吝嗇承認,“孤確實不是,在人前裝裝樣子誰不會,倘若孤不高興了,連裝都懶得裝,至于外頭那些人恭維孤,那有何稀奇的?陛下就孤這一個養子,再無第二人能威脅孤的地位,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看重孤,下頭人自然得順著陛下的意思,孤便是頭豬,他們想必也能找到好詞給孤夸出個花來。”
蕭硯寧無言以對:“殿下不必這般說自己。”
謝徽禛挑眉:“話是粗鄙了些,可孤說得不對?”
蕭硯寧:“……殿下說得對。”
“所以硯寧覺得孤是個怎樣的人?”謝徽禛順勢問他。
蕭硯寧想了想,道:“殿下真性情,令人羨慕。”
謝徽禛笑道:“你其實是想說孤任性吧?”
蕭硯寧垂了頭。
謝徽禛伸手過去,捏了捏他微紅的耳垂,一聲嘆:“若是硯寧也能像小時候一樣,在孤面前顯露出幾分真性情,不要總是這般殿下長殿下短的,那便好了。”
蕭硯寧小聲解釋:“小時候是不懂事……”
“算了,別說孤不愛聽的,走吧,隨孤去用早膳。”謝徽禛打斷他。
膳桌上謝徽禛問起蕭硯寧昨日去長公主祝壽之事,蕭硯寧一一說了,謝徽禛隨口道:“昨日突然有急事,要不孤便自個去給姑母賀壽了,孤倒也許久未見到樂平那丫頭。”
蕭硯寧想起昨日公主說的話,心緒復雜:“殿下若是想見公主,叫她進宮來便是。
”
謝徽禛瞥他一眼:“是孤想見還是你想見?不是昨日才回去了公主府?”
蕭硯寧趕緊解釋:“沒有,殿下誤會了。”
謝徽禛哼笑,放過了他。本 .文.由 攻 眾.號 一 顆 檸. 檬. 怪 整 .理
用過早膳,謝徽禛照舊去御書房,晌午時回來,下午卻沒再念書,叮囑蕭硯寧收拾東西,和他一塊隨御駕去北海別宮小住幾日。
“這段時日政事少,父皇他們也想出宮偷閑幾日,沒道理孤就要一直憋在這東宮里,走吧,你隨孤一起。”
謝徽禛這麼說,蕭硯寧自然領命,他本就是謝徽禛的侍衛統領,謝徽禛要去哪都得跟著。
到達別宮時是傍晚,謝徽禛被帝后留下一塊用晚膳。
膳食擺在皇帝寢殿后頭的一處筑臺上,此處視野高、風景好,前可觀北海,后有山巒和瀑布,月起時更能看星火滿天。
蕭硯寧被皇帝身邊的內侍客氣請上來,謝朝泠一指謝徽禛身邊座位,示意他:“這里沒外人,世子坐下一塊吃些吧。”
蕭硯寧受寵若驚,當下謝恩,小心翼翼地坐下。
謝徽禛回頭沖他眨眨眼,再與謝朝泠道:“若不是父皇開口,他只怕還不敢坐下來。”
謝朝泠淡定吃著酒,問他:“你為難世子了?他這般怕你?”
謝徽禛道:“哪能啊,世子是樂平的駙馬,我待他千好萬好,哪舍得為難他。”
蕭硯寧有些緊張,雖知道謝徽禛在皇帝面前應當會有所收斂,不會真將他們的事情說出來,但謝徽禛這沖口而出的話也過于曖昧了些,他擔心被皇帝聽出來其中深意。
謝朝泠也不知是聽未聽明白,臉上有笑,不咸不淡地說了謝徽禛幾句。
倒是一旁的謝朝淵順嘴道:“上一回世子與本王和陛下一塊用膳,還是樂平的歸寧宴,今次仿佛與那日一樣,不過今日坐這里的人是太子不是樂平。”
謝徽禛卻道:“世子和樂平成婚這麼些日子,還不如與我相處的時日長,想來是我與世子更有緣分些。”
蕭硯寧頭低得快抬不起來,謝朝淵放聲笑:“你怎好意思?被樂平聽到這話可不得與你置氣了。”
謝徽禛不以為然:“樂平不會。”
再問身邊人:“世子,你說樂平會嗎?”
“……不會,”蕭硯寧小聲道,“公主也希望臣能與殿下好生相處。”
謝朝淵與謝朝泠對視一眼,瞬間便明白了謝徽禛這小子私底下是怎麼哄騙這蕭小世子的,謝朝泠擰眉,教訓人的話生生忍住了,謝朝淵輕拍了拍他的手,提醒謝徽禛:“太子別忘了你父皇之前提點你的話。”
“兒臣不敢忘。”謝徽禛做出虛心受教姿態。
至于他是否真是這麼想的,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夜幕徹底沉下時,這一頓晚膳終告結束。
帝后先一步回寢殿,謝徽禛與蕭硯寧恭送他們離開,待他們走下筑臺,謝徽禛站直起身,倚石欄邊朝下看,提醒身后蕭硯寧:“你也過來。”
蕭硯寧往前一步,被謝徽禛拉到身前,他順著謝徽禛目光往下看去,帝后已走至臺下長廊邊,謝朝泠忽然停住腳步,轉身面朝身邊人笑了,并非蕭硯寧印象中高高在上的帝王,那對著愛人展顏一笑的青年,與一般人并無二致。
再之后,他看到君后抬起手,在皇帝鬢邊輕輕拂過,湊近與之說了句什麼,謝朝泠笑著點頭,謝朝淵轉身往前一步,背對著謝朝泠彎下腰,謝朝泠自然靠過去,被謝朝淵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