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之前,蕭硯寧目光落向對街的成衣鋪子,微微一頓,走了過去。
一眾手下在外等了片刻,蕭硯寧回來,手里多了一套打包起的衣衫。
有手下順嘴問了他一句:“世子怎麼突然想到買衣裳了?”
蕭硯寧淡定道:“裙子挺好看,送給公主。”
他說罷先翻身上了馬。
那幾個手下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格外微妙,想笑不敢笑,生生忍住了。
回到別宮時謝徽禛剛準備叫人出去尋他,見到蕭硯寧進門,謝徽禛不滿問道:“不是說不多時就回來,怎去了這麼久?”
“全城都跑了一遍,耽擱了些時候。”蕭硯寧沒有細說,下頭人幫他把字帖都搬了進來。
謝徽禛隨手拿起一本翻了幾頁,再拿去另一本,連著翻了幾本后奇怪問他:“這些全是字帖?而且看著都不是什麼名家的,你買這麼多字帖做什麼?”
蕭硯寧:“……殿下別問了,若有發現臣自會與殿下細說。”
謝徽禛微瞇起眼,看著他,蕭硯寧低了頭。
謝徽禛笑了笑:“好吧,那我不問了。”
用過午膳,蕭硯寧便坐下開始翻那些堆積成山的字帖。
他本想去偏殿,但謝徽禛不許,坐在一旁陪他一起翻,不時打斷他,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蕭硯寧懶得理人,大部分心神都放在那些字帖上,偶爾才敷衍應謝徽禛一聲。
謝徽禛看出他是在找什麼東西,無聊地在旁泡著茶,順嘴問道:“喝茶嗎?剛送來的明前龍井要不要?”
蕭硯寧眼皮子都沒撩,丟出句:“不喝。”
謝徽禛:“……”
他的駙馬對他當真是越來越不假辭色了。
再又道:“你在找什麼,我幫你一起找吧?”
蕭硯寧:“不勞煩殿下。”
謝徽禛說無可說,干脆與他提起正事,將胡田學早上來稟報的事情說了一遍,蕭硯寧終于給面子抬了眼看向他:“臣方才進來時聽人說了,殿下之后有何打算?”
謝徽禛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再放下茶盞:“不知道,再說吧。”
蕭硯寧心知謝徽禛是懷疑事情并未到此結束,非但是謝徽禛,其實他自己也有同樣的感覺,要不今日也不會特地出門去買這一車的字帖回來。
見謝徽禛提到這個時神色微黯,蕭硯寧又想起當日在北海別宮,謝徽禛說起他從前經歷時的那個模樣,到底不是裝的。
擱下手中字帖,蕭硯寧難得安慰了謝徽禛一回:“總會查清楚的,至少現下已比之前一無所知要好得多。”
謝徽禛看著他,復又笑了:“硯寧總算肯心平氣和與我說話了啊?”
他一恢復常態,蕭硯寧便不想理人,低了頭繼續去翻那些字帖。
之后不管謝徽禛再說什麼,他依舊態度敷衍,謝徽禛說十句,才勉強回一句。
謝徽禛逗人逗了半日卻不見成效,自覺沒趣,干脆不說了,將茶喝了歪倒在榻上便睡了過去。
蕭硯寧的目光落過去,停了片刻,小聲叫人來給他蓋了床毯子到身上。
謝徽禛再醒來,已是日暮時分。
蕭硯寧仍在翻那些字帖,他翻身趴在榻上看蕭硯寧一陣,伸手過去捻走了他手中那本:“外頭天都快黑了,你還在看這個,眼睛不疼,肩膀也不疼?”
蕭硯寧拾起手邊最后一本翻完,不禁失望,沒有,他曾在外祖父書房中見過的、與那崇原鏢局門匾上字跡一樣的字帖,這些里頭卻沒有。
他也是昨日在從徐府別院出來,才偶然間想起這個,他還在蒼州徐府時,曾在他外祖父書房中臨摹過一本十分冷僻的字帖,不知出自誰之手,但筆鋒很有特點,當時他將一整本都臨摹了下來,因而印象頗深,確定與那崇原鏢局門匾上的字應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外祖父幾年前便已過世,也不能再找他老人家問,且蕭硯寧心里隱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之感,所以下意識的,在謝徽禛問起時,他沒有明著說,只想先將那字帖找出來。
尋州這邊沒有,得再叫人去蒼州或是其他地方看看了。
謝徽禛見他忽然間發起呆,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硯寧想什麼呢?”
蕭硯寧回神,斂去心頭思緒:“沒什麼。”
謝徽禛笑看著他:“別想太多了,過兩日隨我去平州吧,聽說那邊有個大的瓷器市場,我們去看看。”
蕭硯寧皺眉道:“殿下要去平州做什麼?外頭不太平,最好還是在別宮里待著。”
“去吧,出去轉轉換個心情,別的事情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謝徽禛道。
蕭硯寧目光微頓,看著謝徽禛,徐家最大的瓷窯廠便在平州,謝徽禛這個時候要去平州的瓷器市場,做什麼?
謝徽禛回視他,勾唇笑了笑。
蕭硯寧低了眼,便也不再問。
總會知道的。
用過晚膳,謝徽禛留蕭硯寧下來陪自己下棋,蕭硯寧看他一眼,沒說好是不好,目光像別有深意。
謝徽禛問:“又不愿意?”
蕭硯寧:“殿下若是肯繼續扮作臣妻子,臣便留下來。”
他的語氣聽著實在不像是逗趣,眼中譏誚意味明顯。
謝徽禛全然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噎了一瞬:“……你還想看我扮女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