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殿下說給駙馬爺您的信。”管事雙手將信捧上。
蕭硯寧接過,回去了書房里。
拆開信封,里頭只有寥寥幾句話,明日七夕,約他在城西的明月橋頭見。
蕭硯寧想著這才幾日,謝徽禛就按捺不住了,略略無奈,叫了管事請東宮來的人過來。
東宮內侍進門客客氣氣與蕭硯寧行禮,蕭硯寧問道:“殿下明日能出宮?”
內侍道:“明日七夕,陛下與君后殿下去了別宮里頭,殿下應是能出來的。”
蕭硯寧:“你出來時,他還與你交代了什麼?”
那內侍笑答道:“殿下料想駙馬爺您收到信會有疑惑,讓奴婢與您說,明日明月橋那邊有七夕燈會,殿下約您一塊去看,您若是怕被熟人撞見,可以叫人幫您稍改一改容貌,殿下也會如此,便不會有人認出您與殿下。”
“殿下還說了,明日不見不散,他會一直等您去。”
蕭硯寧垂眼看向手中信紙,沉默了一下道:“你回去與殿下說吧,我會去的。”
那內侍興高采烈應下:“奴婢遵命。”
翌日傍晚,燈火初上之時,蕭硯寧換了身新衣,讓德善兄弟給自己改了改相貌,低調出門。
城西的明月橋是京中最長的一道拱橋,橫跨在這內城里最大的一片城中河上,被百姓稱作人間鵲橋,每歲七夕,沿河兩岸都會舉辦各樣的慶祝活動,尤以燈會出名。
蕭硯寧的馬車停在橋頭下,這里已聚集了無數年輕男女,正在放河燈祈福、求姻緣。
蕭硯寧下車,置身于長街燈火中,有些不知所措。
謝徽禛約自己在這里見,可他人呢?
前邊不遠處響起一陣喧嘩聲響,蕭硯寧下意識望過去,聽到身邊人議論,說有不知哪家府上出來的郎君,闊氣的買了一百零八盞河燈,整片河面都是他放的燈,叫人驚嘆不已。
蕭硯寧心頭一動,走了過去。
果然是謝徽禛,即便樣貌變了,他也一眼認出來。
這位性子乖張的儲君殿下半蹲在河邊,手里捏著炷香,正一盞一盞將河燈點燃,再放下水,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黑夜中熠耀生輝。
蕭硯寧猶豫走上前,輕喊了他一聲:“少爺。”
謝徽禛抬了眼,目光比周遭燈火更明亮:“你來了,放河燈嗎?”
蕭硯寧:“……少爺又在浪費錢了。”
謝徽禛晃了晃手里捏的香:“這怎麼叫浪費錢,河燈放得越多,許愿祈福的心越誠,心誠則靈。”
言罷謝徽禛伸手一攥,拉了蕭硯寧在自己身旁蹲下,遞了盞河燈給他:“你也放一盞。”
蕭硯寧打量著手中小巧玲瓏的河燈,不解問道:“少爺有什麼愿望?”
“求姻緣,”謝徽禛坦然答,“今日來這放燈的,十之八九都是求姻緣的。”
蕭硯寧:“……求姻緣?”
謝徽禛笑著點頭:“怕到手的姻緣飛了。”
蕭硯寧:“少爺想多了吧。”
他不再說,接過謝徽禛的香,將手中燈點燃,小心翼翼將之放入水中,看著那河燈晃晃悠悠隨波逐流,匯入星河中。
謝徽禛十分高興:“這邊求姻緣還有個說法,若是情投意合之人一起放燈,定能成其好事。”
蕭硯寧“唔”了聲,即便不信這些,但也不想掃興:“那就,借少爺吉言。”
謝徽禛放聲笑。
放完了燈,他們也沒走,就在這河邊看燈火。
月上黑天,映著橋下點點星火,蕭硯寧盯著看了一陣,問謝徽禛:“這橋為何叫人間鵲橋?”
謝徽禛一揚眉:“硯寧不知?”
蕭硯寧:“以前沒聽人說過。”
謝徽禛與他解釋:“以前河兩岸不相通,將整座京城分成了南北兩邊,過河只能乘船,十分不便,后頭先帝時期修了這座明月橋,來來去去的就容易多了,自那之后河兩岸互相嫁娶的人也比從前多了許多,喜事不斷,這橋才有了人間鵲橋的美稱。
”
蕭硯寧了然:“原來如此。”
謝徽禛:“從前我每次偷偷去看你,也要走這橋上過,這是去你家最近的一條道。”
蕭硯寧聞言輕聲笑了:“哦。”
他想起他倆小時候,謝徽禛帶著他瞞著家里人溜回城中玩,也是在這明月橋上,他們一個在橋頭,一個在橋尾,隔著整條河大喊對方的名字,在橋上來來回回地朝對方跑,分明是傻透了的事情,那時候玩起來卻總是樂此不疲。
謝徽禛:“想什麼?”
蕭硯寧笑道:“想到少爺小時候是個傻子,帶著我來這邊亂跑,大喊大叫的擾民。”
謝徽禛嗤了聲:“我那是逗小傻子玩兒,要不你整天被拘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走兩步就喘,身子骨能好起來才怪。”
說罷他起身拉起蕭硯寧:“走了,去別處看看。”
沿河岸一整條街上都有燈火點綴,身邊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他們并肩走入其中,不時駐足在那些沿街叫賣的攤販前,挑一兩樣有意思的小玩意,再又繼續朝前走。
另一側的河中有游船畫舫自身邊過,伴著嬉笑鬧聲,漫天桃花海自船上灑下,隨風飄飄蕩蕩散開。
幽香襲來,蕭硯寧下意識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落至他掌心,他目露驚奇,聞到那淡淡花香,偏頭去看,只見船頭輕紗薄衫、身形曼妙的美嬌娘們嬌笑著,正沖他們揮著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