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水開始計劃著得過且過,所以連學習都暫時沒了興致,他這些天總是在曠課,他覺得明天應該給導師打個電話了。
過了十幾分鐘,陳淮水再次睡著了,哪怕是在這種淺眠里,他還是感受著清晰的傷感,他唯一記掛的就是祝富華,想知道他是不是被王月香教訓了太多次,想知道他是不是受了傷,或者是因為結婚哭了。
陳淮水做著夢,祝富華在夢中喊“淮水”,“淮水”。
拍門的聲音越來越響了,可人聲總是壓抑著的,陳淮水的心口像是忽然被什麼控制著,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怎麼都醒不過來。
“淮水,淮水,你給我開門啊,你睡著了嗎?”
院子的門沒鎖,祝富華敲著陳淮水屋子的門,他很著急,但不敢大聲地喊,因為很怕被王月香發現了。
幾分鐘之后,陳淮水終于戰勝了層層夢魘,他頂著一額頭的汗醒來,睜著眼睛愣了好幾秒鐘,他猛地坐了起來,鞋都沒穿就沖出去開門了。
快要夜里十二點,借著月光還能看見人的影子,陳淮水昏昏沉沉,可他清楚看見祝富華站在房門外面,他穿著背心,手里還舉著一把塑料花,他正劇烈地喘著氣,卻還在對陳淮水笑。
“淮水,我沒結婚,”祝富華抿著干燥的嘴巴,他的話沒說完,眼淚已經在往下滾了,他哽咽著,小聲道,“車還沒開到那兒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跑回來了。”
灰頭土臉的祝富華,看上去十分狼狽,他說完話就往陳淮水身上撲,大哭著,緊緊抱住了陳淮水的脖子。
“我以為我走不回來了,我一直找不到路,也找不到車,我找了很多人問路,他們告訴我怎麼走的。
”
祝富華不算是思想進步的,不算是特立獨行的,可他是勇敢的,他無法從環境制造的牢籠里出來,卻暫時忘卻王月香的訓誡,忘卻延續香火的重托,重新回到了陳淮水身邊。
陳淮水抱著他,心酸涌上心頭,觸動眼眶,他摸著祝富華的頭,說:“我這一天過得……我以為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那你想我了嗎?”祝富華哭得聲音嘶啞,他問。
“怎麼會不想,除了想你,別的什麼都沒干。”
陳淮水也在落淚,開了燈,他捧著祝富華的臉,看他嘴唇已經干裂到出血了,所以馬上去桌上拿涼白開給他喝,祝富華仰頭吞下去一整杯,又把左手上殘破的塑料花遞上來,他說:“我覺得挺漂亮的,就想拿回來送給你。”
“好,”陳淮水點著頭幫祝富華擦眼淚,說,“好了,不哭了。”
正在過去的一天,對陳淮水來說黑暗而漫長,世界的一切照常運轉,甚至還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可傷感藏在平靜里,就更加傷感了。
祝富華說:“淮水,我不想娶媳婦了,永遠都不想了。”
他努力地想笑,可還是忍不住哭,再次被陳淮水抱住,這才能讓祝富華覺得真正逃離了。
“那你還是要和我戀愛呀,”陳淮水在他腮邊吻一口,嘗到的全是汗水的咸味,問,“你以后只能跟我結婚,好不好?”
這個問法,弄得祝富華有點害羞,也有點扭捏了,他抱著陳淮水的腰晃啊晃,說:“我還沒想好呢。”
“那你什麼時候想好?”
“我……反正你不能對我變心。”
這算是委婉地答應了,祝富華主動地在陳淮水臉上親了一口,他含著淚花看向他,說:“我不喜歡齊慧蘭,我只喜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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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第40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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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三女出現在了陳淮水家門口,她穿著黃色的翻領短袖,還有蓋著膝蓋的淺藍色裙子。
“家棟,”她覺得叫小名會親切些,抿著嘴,臉上一絲笑都沒有,她說,“富華白天是要結婚的,但現在我們都找不到他,實在沒辦法,我過來問問你。”
祝三女的睫毛閃動,很想往門里瞧,可是燈都沒開,陳淮水拿著一個手電筒,穿著短褲背心,低聲回答她:“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下午的時候我一直在我姥姥家,晚上才回來。”
祝三女是溫和的,她禮貌地點頭,聲音不算高,說道:“你跟他要好,如果碰到了,麻煩轉告他,家里的彩禮送出去了,但媳婦還沒娶回來,逃婚是男方的錯,人家也不愿意還錢,現在我媽已經病倒了。”
固然,祝三女是心疼祝富華的,可她不知道他和陳淮水的關系,因此,對祝富華與齊慧蘭的婚姻不抱有完全消極的態度,她滿腦子都是困惑,當然,更多的是對祝富華的擔心。
快要凌晨兩點鐘,忙碌了一整天的祝三女急得掉淚,她說:“家棟,富華總是跟我說起你,要是他來找你了,麻煩你勸他回家。”
陳淮水猶豫了一下,問道:“要是他回家了……還要和齊慧蘭結婚嗎?”
“我不知道,但他總得回來,你這麼問,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兒?”
祝三女的話音沒落,房里的燈忽然開了,陳淮水側身給她讓開進來的路,說:“三姐,你進來坐吧,我們聊一聊。”
這是陳淮水常生活的房間,書架和桌子上整齊擺放了很多書,還有古香古色的毛筆架,以及攤開的、正在閱讀的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