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渡尋思,自己是不是該安靜地滾開。
“回來啦?”背后傳來聲音,林舟渡回頭,是謝祺,“你不知道密碼?”
林舟渡搖頭。
謝祺走上前來,準備輸密碼,林舟渡自覺地轉過臉不去看,謝祺卻不樂意了:“你記著嘛,免得以后過來還要帶鑰匙。”
他也不管林舟渡到底看不看,一邊輸一邊就念了出來,密碼并不長,四位數字,謝祺念了一遍,問林舟渡:“記住了嗎?”
“嗯。”林舟渡擰開門,先一步提著行李走了進去,謝祺走在后面,沒有看到他的表情。
怎麼可能記不住。林舟渡想。
那串數字,是自己的生日。
第17章 .
林舟渡問:“你不是去興趣班了嗎?”
謝祺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正在喝,聽得有些疑惑:“去什麼興趣班,我和朋友出去旅游了。好不容易放個假,才不要每天在家看著我爸。”
謝祺說:“我從來沒去過興趣班,因為我聰明。”
林舟渡覺得此刻還沒到家的謝成文有些悲慘。想想還試圖在他面前保持家長威嚴的謝成文,就這樣被謝祺無情拆穿,似乎悲慘指數又狂飆了一大截。
旅游回來的謝祺,把箱子往房間里一扔,再看看時間,就跟林舟渡說拜拜:“我要去初中同學會了,你跟我爸說一聲,我晚上不回來了!”
謝祺飛快地跑了,只剩林舟渡一個人。林舟渡去洗了個澡,洗澡出來以后,又給自己叫了個外賣,正吃著外賣,謝成文回來了。
謝成文似乎已經知道林舟渡過來的事情,并沒有驚訝。今天點的外賣味道不錯,林舟渡甚至找了個碗,分了謝成文一半。
謝成文坐在桌邊,聽著林舟渡平靜地跟他講著,母親去世了,舉行了葬禮,火化完又選了骨灰盒,找了哪里的墓地安葬……林舟渡講的時候,謝成文一直看著他的臉,毫無疑問,充滿了明顯的疲憊。但在那之外,平靜得毫無波瀾,像揉皺了的廢紙,像已經干涸的泉眼。
回來的路上,謝成文想過該怎麼安慰林舟渡,他不太擅長這些。可是似乎又沒有這個必要,從外表看起來,林舟渡已經處理好了所有的情緒,等補足睡眠,他立刻就可以開工。
林舟渡果然很快就困了,等謝成文進臥室的時候,他甚至已經睡了一輪,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感受到謝成文正在床的另一邊,他習慣性地靠過去,攬住謝成文的脖子。他像小狗一樣,謝成文想,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像是在沾染氣息。今天的天氣不是很熱也不是很冷,臥室里只有謝成文剛點上的檀香氣息,燈光也很好,不刺眼也不黯淡。謝成文想,一切都很好,尤其是身邊的人。
不好的是,謝成文很快發現林舟渡的手在往哪里摸。
這不太對,謝成文有些頭痛,趁著自己還有理智阻止林舟渡。
林舟渡被他一攔,迷惑地清醒過來,仰頭看著他,從這個角度看,他的眼睛尤其漂亮:“你不想要嗎?”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謝成文不知道如何言語。
“你應該休息。”謝成文說,“你很累了。”
林舟渡突然對謝成文笑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正常?”林舟渡問,“需要我哭嗎?”
當然不需要。謝成文在心里說。
他當然知道,沒有任何人能完全在別人面前表達自己的情感。林舟渡也沒有這個義務來配合。但謝成文總是想著,林舟渡在他這里能松弛一些。本以為很簡單,現在想想,似乎反而是更難的要求。
“我是不是應該哭一場?”林舟渡卻像終于被激起來了,堅持在問,“我是不是應該明天腫著眼睛出門,而不是在這里沒心沒肺地做`愛?”
林舟渡的眼睛漸漸變紅了,卻不是為了流淚,倒是有了幾分咬牙切齒非要等個回答的狠意。
謝成文只好說:“你是你自己的。”
林舟渡走了。
他是真的明天還有工作,甚至還要去趕早班機。親人去世的消息也被小范圍報道了,也許明天哭腫眼睛地出現,倒真是個好主意。
謝成文也睡不著,他起來,去了書房。謝成文從書柜里找出一個硬盤,接在電腦上,那是他在清空電腦前備份的——全部備份了一遍,當然也包括謝祺的游戲。不過有什麼必要告訴謝祺呢。
想看的東西,謝成文其實記得很清楚。不僅記得文件夾,還記得所有的內容。正是因為記得太清楚,才讓謝成文有這麼多的疑惑。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記錯了很多事情。
謝成文打開第一個視頻,畫面是一片荒涼的村落,主持人說,這是林舟渡的家鄉。
故事從這里開始,主持人開始回溯,孩子剛出生不久,就意外去世的父親;自幼體弱多病,在藥罐子里泡大的孩子;辛勤照顧孩子,撐起整個家的母親。
這就是整個關于林舟渡如何長大的故事。
然后說到了林舟渡的學習,采訪到了他的班主任,說他成績很好,考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但家里沒有錢,母親說一定要讓他讀書,林舟渡卻懂事地輟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