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錦害怕了。
小兔子在學著他的樣子侮辱他。
而他卻無話可說,類似的事他都對言逸做過更加過分的。
“你……沒事吧。”邵文池沒站穩,一屁股跟著跌坐在地上。
陸上錦提著他拎到自己面前:“說,邵文璟對言逸做了什麼。”
他能猜測出和蜘蛛的麻痹能力有關,他想知道更多,又懼怕知道更多。
文池絞著手指懵懵地看著他。
小孩子能知道什麼,他真是腦子壞了。
陸上錦把他放回地上,捏了捏鼻梁,拿出手機給文池拍了一張照片,咬了咬牙把照片和定位發給了剛剛打來的號碼:
“帶言逸來換你弟弟。”
然后靠在墻根底下翻看搶出來的一沓文件。
如果只是從腺體獵人手里搶走了一個獵物,還不至于被這麼多人追殺,這沓文件才是他們不能丟掉的重要的東西。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名單檔案,每一張都配著對應的照片。
很多都是文池這麼大的小孩兒,還有更小的,性別多是omega,分化潛力大多在J1以上,有的待測。
文池爬過來跟著看,指著其中一張照片驚恐地說:“這個是我的同桌,他從前天開始就沒有來上學了,他爸爸來學校給他收拾東西的時候還在哭。”
陸上錦仔細看了看,小孩子的照片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是一只軟糯的小灰兔,軟軟的小耳朵可愛地垂著,和言逸小時候一樣討喜歡。
都是被腺體獵人盯上的小孩子。
小孩子沒有反抗的能力,最容易捕獲。但這家學校里的孩子大多有背景,敢對他們動手的腺體獵人恐怕也有實力雄厚的靠山為他們提供武器和資源,才敢在這里肆意妄為。
陸上錦收起文件,卷起來塞進戰術腰帶里。
此時此刻,沒什麼比找到言逸更重要的了。
他沒有心情想別的,從口袋里摸出塑封過的一張照片,輕輕撫摸。
文池爬過來跟他一起看。
照片里的扯著小兔耳笑的omega,他也特別喜歡。文池想讓他和哥哥在一起,因為這樣就能天天都見到他。
他回頭看陸上錦,alpha的臉上有潤濕的水。
天臺的破舊鐵門被一腳猛得踹開,陸上錦警惕地一把抓起文池,抱著他退到天臺邊緣。
邵文璟走進來,眼睛是血紅的,狠狠盯著陸上錦,仿佛盯著天敵的毒蟲,惡戾灌注全身。
文池清脆地叫了一聲:“哥哥!”
邵文璟的眼瞳顫抖了一下,緊緊攥著拳,桃花眼中似笑非笑的輕佻盡數消減成歹毒。
“陸上錦……別站在那兒,你過來。”那里太高,文池會怕。
陸上錦巋然不動,面無表情地站在天臺邊緣:“這附近有不少腺體獵人,把言逸交出來,我不會為難一個小孩子。”
“你還知道你在為難一個小孩子?”
言逸從鐵門中走出來,手里端著一把沙漠之鷹,槍口指著陸上錦的眉心,冷淡的目光掃過陸上錦全身,陸上錦極其了解這個眼神,他在測距測速,判斷能不能在不傷人質的情況下擊斃目標。
他們是多年的搭檔,對彼此都的警惕動作都熟稔于心。
陸上錦的心一寸一寸裂出細小的傷口。
言逸并沒有開槍。
起初只是擔心血濺落到文池身上,會給小孩子的童年蒙上陰影。
后來是因為看到了那個alpha臉上悲愴的落寞。
言逸捂了捂心口,這里在悶痛。
明明只是一個不太熟悉的alpha而已。也許有一夜情,也許是多過了幾夜。
他看到陸上錦的手,骨節分明的雙手上布滿陳舊傷痕,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婚戒。
連續的機槍子彈響突然打破了微妙的沉默,陸上錦看到了自己胸前的紅點,驟然翻身躲避,下意識把文池推離了狙擊范圍。
胡亂掃射的重機槍彈漫天亂飛,一枚震爆彈被扔到了天臺猛然炸裂,天崩地裂的巨響之后,已經成了半個廢墟的大樓天臺忽然傾倒。
文池尖叫著猛然滑出了天臺。
邵文璟不顧一切沖了出去:“文池!文池!”
邵文璟毫無預兆地閃開,言逸就暴露在重機槍彈掃射范圍下。
他愣了一下,忘記了躲避。
時隔很久,他又感到了熟悉的寒冷。
他又被拋棄了。
他永遠是被拋棄的。
言逸愣了好久,摸了摸自己的腺體,想問自己,A3腺體不是很珍貴的嗎。
越是不需要被保護的人,越是好奇和期待被保護。
可是,為什麼沒有人肯把他當作最好的。
身體猛地一緊,緊接著重重砸在地上,但頭沒有被磕碰到,有溫熱的手掌墊在底下。
陸上錦用身子裹著他,翻滾進掩體里,換了背后的狙擊槍,微瞇雙眼,定位到對方掩蔽點,從瞄準到扣下扳機一氣呵成。
他的槍沒有任何倍鏡,只靠一雙擁有極限視力的鷹隼的眼睛。
制高點有個狙擊手從樓上摔了下去。
天臺轟然傾倒坍塌,陸上錦抱著言逸跳了下去,手在下層保護窗上勾了一下,身體甩進下層,抱著言逸后背著地砸在了滿地碎石玻璃上。
言逸的頭被緊緊壓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