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傻X,又或者,可以直接刪掉“像”字。
他在網上找到了新的住處,房租很便宜,位置也還不錯,但房東要求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現在的年輕人太不定性了,有的過幾個月就找不到人了也不通知我,我還要再找人來租,我嫌麻煩才定這麼便宜的,就是為了一整年只收一次房租。”
陸鳴都不好意思說,他也可能住不太長久。但是如果真的問他要住多久,他也說不出來。一兩個月?還是三四個月?他都不知道。
很多事情對于陸鳴來說,是一個動作,而不是一種狀態。結婚、離婚,做完這個動作以后,他依然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依然很快樂,但現在卻沒有辦法繼續這個毫無煩惱的狀態了。回去嗎?他又覺得很沒面子,很奇怪。
他還是交了一年的房租,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又走到窗臺邊往外望。
定下來租這套,最后還是因為從這個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他昨天還住的地方。他現在覺得自己真的該去心理咨詢一下了,以前他還罵那些和前女友糾纏不清的哥們兒腦子不清醒,現在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還在嗎?”陸鳴打開手機的聊天界面開始輸入,“小L老師?”
果然是敬業的咨詢師,回復得很快:“在的。”
“其實我有點說不出口,感覺……挺丟人的。”陸鳴發過去,他又看見自己的頭像,一個對著鏡頭做怪相的自拍,怎麼看著都不像失婚婦女,所以陸鳴決定換一種說法,“我跟我老婆矛盾挺大的,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解決。
”
剛才還秒回的小L老師卻似乎沉默了,陸鳴眼看著“正在輸入”的提示出現了好幾次,才冒出來一條:“你老婆?”
“對啊我老婆,”陸鳴坐起來,“你這里是戀愛關系咨詢吧?我沒加錯吧?”
“沒有。”小L老師說,“您繼續說。”
陸鳴放下心來,開始繼續陳述他的問題。
“喂親愛的,我今天晚點回來。”許繁煦眼看今天可能要晚回家,就先打了個電話請示領導,“和誰?男的,就那個梁醫生,上次有醫鬧的時候跟我一起被打那個。我記得,回家給你帶鮑師傅,已經買好了。”
“看看,”許繁煦對著梁曄生開始自夸,“多跟我學學,你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現在已經開始后悔居然相信你了。”梁曄生回答。
昨天陸鳴走了以后,梁曄生在后面開著車跟了一段才停下,給陸鳴發“注意安全”,倒不是擔心陸鳴大半夜被路人拖走,只是這家伙經常走路不看路,平地摔了還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什麼,說不定就因為大半夜車少亂穿馬路,然后被車撞了。
倒是沒想到遇到了許繁煦。
許繁煦是正畸科的,但和他同一所大學同一屆畢業,上課也有不少重復的課程,這些年下來,勉強也算是個朋友。
聽到梁曄生說,陸鳴誤會他和吳瀚有一腿的時候,許繁煦十分不給面子地爆笑出來。
“大半夜的,兩個男人在樓下‘是我的錯’、‘不,是我的問題’,你們惡不惡心啊。”許繁煦說,“你想想如果吳瀚是個女同事,你干得出來這種破事嗎?”
吳瀚當然不是女的,可梁曄生是個基佬,居然還不知道保持距離,所以當然是梁曄生的錯,許繁煦這麼說。
梁曄生懷疑他已經被妻管嚴得斯德哥爾摩了。
“你看他果然加上你小號了吧,”許繁煦還試圖看梁曄生的手機,“他怎麼說的。”
“跟你沒關系。”梁曄生說,“我昨天瘋了才會信你的建議。”
“那你自己去跟他直說,”許繁煦佯裝發火,“你這逼人最多說了一句我跟他沒什麼,然后就啞火了,是不是?成天不會正經說話就知道陰陽怪氣,哦倒是對病人和藹可親,因為他們給錢。”
“不對,是只對自己的病人。”許繁煦又想起來補充。
梁曄生上次來正畸科找他,討論一個需要正畸后再種植的病例,正好遇到一個病人在胡攪蠻纏鬧事,自己不好好戴保持器影響了效果,卻怪到醫生頭上。梁曄生在旁邊,聽得不耐煩了,插了幾句話。其實只是把病人的意思再重復一遍,卻十分地效果非凡。
病人說我一個普通人,怎麼知道這些專業知識,還不是你們解釋得不到位,梁曄生就坐在旁邊對許繁煦說:“是啊,你們這些醫生太不盡責了,就算強調了好幾遍,可萬一病人的腦子就是記不住呢?”
病人開始鬧,說我不管,反正我花了錢了,我就找你們,你們要負責 。梁曄生也在旁邊:“要不就別給他用保持器了,我相信他的骨性三類一定可以靠意志力就矯正成功。”
然后梁曄生就和正畸醫生一起被揍了。
“就壓根不會說人話,”許繁煦總結,“不這樣怎麼辦?讓你跟你愛人解釋說,人家太子爺步步高升,你只會專心賺錢,學術水平不行升不上去,醫院其他人都以為你被打壓了,你肯定說不出來。
你就拐著彎去找他唄,我家那位當初就這樣,她誤會了我要鬧分手,后來發現錯怪我了,又拉不下面子來道歉,開了個小號來跟我說,聽說你女朋友最近很難過,聽說她后悔了,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