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卻堵了車,耽誤了很久。陸鳴的夢里,回憶就是從這里開始的。陽光刺眼,車流如織,他跳下車來,朝著餐廳的方向狂奔而去,看見了梁曄生。
梁曄生已經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陸鳴連說了好多聲抱歉,但梁曄生跟他說沒關系,他也是剛到。
“肖邦的琴鍵,這個餐館名字挺好聽的。”那時候的梁曄生沒有意識到陸鳴的真面目,還在試圖用浪漫思維猜測著陸鳴,“你們搞音樂的來吃飯都……”
“這兒的豬頭肉特別好吃。”陸鳴指著菜單說,又抬頭看向梁曄生,“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梁曄生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繼續看著陸鳴興高采烈地點菜。
陸鳴已經一心一意撲在了點菜上,如同他過來的目的真的是吃飯一般。他這幾天剛收到了一筆人家欠了很久的費用,所以也可以選擇貴一點的餐館請梁曄生吃飯,自然心情很好。
陸鳴又跟梁曄生道歉了一次:“不好意思啊,本來我以為來得及的。結果我們那邊居然在修路,路又遠,就耽誤了。”
“你住哪兒?”梁曄生問起他。
陸鳴說:“就是上次那個咖啡館附近啊,也不算我的住處,是我們的工作室,我最近在那兒打地鋪。”
他之前住的房子到期了,房東要收回去自住,陸鳴暫時沒找到合適的房子,錢又快花完了,索性在工作室暫時睡下來,還能省點費用。徐鷗是一個不太像大哥的大哥,平時沒個正經,這時候卻把工作室的房租自己結清了,讓陸鳴好好住著,不要想別的。
梁曄生有些感覺出來了,陸鳴似乎并不富裕的樣子,大學因為這個沒有讀完,在c市也沒有一個安身之所。
如果真的是相親,哪怕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陸鳴也不太有可能進入梁曄生的視線。家里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以后,居然還是避免不了進入催婚的環節,跟他說現在已經允許同性婚姻了,都快三十了還是要抓緊。又對他說起來,聽說哪位阿姨的兒子也是,還在c市的大學當講師,讓他有機會認識一下。可梁曄生覺得應付醫院里的熱心人士已經夠累了,并不想再增加工作量,對自己的父母便不太給面子,一次也沒有答應過。
還好沒有。
沒有多少錢的陸鳴,還對著梁曄生在裝闊,讓梁曄生隨便點,今天他請客。說得十分豪氣,如果不是菜單上最貴的菜價格都沒有超過200元,梁曄生還以為自己在吃米其林三星。
陸鳴說:“其實我找你是有事情的……”
當然有事,梁曄生又沒有瞎,看得出來陸鳴在追他,雖然好像路數有點奇怪,卻也達到了奇怪的效果。
“我有一個朋友,他想去看牙,不過好像你們醫院的號特別難掛,他搶了好幾天都沒搶到,怎麼才能掛到號啊?”
梁曄生愣了愣,說:“他是具體想看什麼,是需要補牙嗎,還是正畸、種植?或者是有牙周病,還是想做美學修復?”
陸鳴實在回答不出來,梁曄生卻在對面等他的答案,他只好說:“其實我沒有朋友要看牙。”
他的謊言,總是維持的時間很短。
“我就是不知道這次見了面,有沒有
下次了。去醫院就……看得到你了,而且是你說的嘛,人要定時去做洗牙。”
梁曄生倒的確可以做,洗牙拔牙這些工作,都是相當熟悉的。但是他并不是很想在醫院里跟陸鳴約會,陸鳴掛了他的號,來他的門診,他看著陸鳴發亮的眼睛,可門口還有人敲著墻:“什麼時候到我啊?怎麼這麼久還沒完?”
那會很敗興致的。
“我給你留了聯系方式的。”梁曄生說,“你不用去醫院。”
陸鳴卻好像沒有反應過來梁曄生在說什麼。
“我們還可以吃下一頓飯。”梁曄生很耐心地說,“吃豬頭肉、吃火鍋、吃路邊攤都可以,你想讓我給你看牙也可以。”
陸鳴的回應卻有些遲鈍,他只是“哦”了一聲,菜這時候端上來了,是陸鳴喜歡的,他用筷子夾起來,停了半秒,居然放到梁曄生的碗里。
然后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低頭開始吃,咀嚼著卻又一不小心被嗆到,眼淚都咳出來了,端著杯子喝水。
喝到一半,他才突然問:“那我想追你可不可以。”
夢就停在了這個地方,然后就是黑屏,陸鳴在夢里等了很久,始終沒有得到答案,非常憤怒地被梁曄生搖醒了。
梁曄生說:“吃了藥再睡。”
夢里喝了水,醒過來居然還要喝水,陸鳴把藥吞下去,但并沒有馬上再睡過去。
他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脫下來了,換上了以前的睡衣。剛從演出現場出來時那種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也沒有了,他明明流了汗,還被別人也潑了些飲料酒水……
“不睡了嗎?”梁曄生問。
“我今天跟你說的事,你還沒答應我。
”陸鳴說。
“你沒有說清楚你的需求。”梁曄生卻這麼講,“我不知道該答應你什麼。”
陸鳴覺得梁曄生在明知故問,可是他現在很弱勢,他既不想,也沒有多余的錢再去找一次小L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