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是這英俊非常迷惑人:他的眼神帶著審視,又有別的,可冬深根本看不清,只知道自己的上半身趴伏在簡從津的大腿上,摸著對方肌肉線條流暢明顯的小腿,毛發扎在手心。他自己的左小腿則弱勢地裸露著,腳踝被大手攥緊了。
心臟急速收緊,又停跳了幾秒,忽快忽慢,冬深不安起來,他想坐,但不知為何沒有動。
氣氛開始變得粘稠。
“臟了。”簡從津的聲音有點啞。他抬起右臂,掌心將冬深的臉溫和卻不容反抗地按在自己大腿上,拇指抹過冬深的嘴角——軟的。
冬深不知道什麼臟了,心跳反常的原因好像難以歸結到心臟病的范疇。簡從津弄癢了他,讓他下意識伸出舌尖去舔那癢處,恰巧與罪魁禍首撞在一起,濕漉漉的舌頭輕觸了簡從津的指腹,舔走一部分淺紅的西瓜汁。
簡從津的手變得用力,拇指在干凈柔軟的頰邊蹭動,將微量的口水涂抹在上面,又從左向右第二次碾過他的嘴唇,揉紅了,與西瓜汁再無關聯。
冬深被抓住握緊的赤裸腳腕變得發燙。
“周律……”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怯懦,好像難以理解此時的狀況,通紅的嘴唇變得更飽滿了一些,大概腫了,“周律,腳疼……”
簡從津頓了幾秒,非常緩慢地松開鉗制。
冬深沒有動,簡從津就用雙臂插進他的腋窩帶他坐了起來。
“回去吧。”
簡從津從沙發上站起身,背對著他向外走。
冬深坐著發怔,心臟在胸腔里一次次縮緊了跳水,忍不住有點委屈卻毫無理智地說:“……別走。
”
簡從津頓住,轉身看著他,又過了幾秒才開口:“我送你回去。”
冬深這才發現他的鞋服均未更換。
夜路很安靜,別墅一棟棟掠過,M33很快就到了。
路燈宛如聚光燈照亮冬深的門廊,大片明黃色的花毛茛堆在一起登臺獻舞,跳得冬深心房難抑驚顫,想逃跑,也想就此留下,告別流浪。
那些黃色的花兩天無人查收,已經有些無可避免地開始枯萎。但黑夜和燈光讓它們看上去仍然生機勃勃,宛如凝結了露水般的新鮮。
簡從津原本已經忘了這回事,但他只停頓了一瞬,就簡短地做了說明。
“買花不必要做選擇。如果你猶豫,就兩種都要。”簡從津有些好笑,“當時不知道你的花是選給我的。”
冬深先是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問:“周律,你什麼意思。”
花毛茛的根莖和花朵在冬深跌撞后退和簡從津逼近的鞋底間破碎,冬深被簡從津抵在門廊的墻上,溫柔撫摸他光潔小腿的手此刻用力卡住了冬深的下頜,強迫他抬起臉,捏得他發痛。
簡從津聲音變得很輕柔。
“是不是你趴在我大腿上,坐在我沙發上,叫我別走?”
是。
“是不是你自顧自跑我家里來,抽我的煙,喝我的酒,還要求跟我一起睡?”
冬深張了張嘴巴。
“知道嗎。”簡從津松開冬深的下巴,輕輕地摸他的發頂,又貼在他耳邊,很混蛋地說,“我沒什麼意思。”
不知道簡從津到底用的什麼香水,留香時間有些過長,現在還有侵略性的味道兇狠地沖進冬深的鼻腔。
總之肯定不是那瓶用來騙人的香氛。
冬深的目光落到簡從津身后的花毛茛。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副慌張可憐的表情,只知道周律如果再不放開,他就要由于心跳過速死掉了。
“那你也有點意思吧。”冬深小聲地說。
簡從津沒聽清他唇齒間的摩擦:“什麼?”
冬深把他推開一點,道:“沒什麼。”
第18章
簡從津被冬深輕輕一推就推開了,把表情整理得很體面。
“你快點回去睡覺吧。”冬深兇巴巴地虛張聲勢,“都困傻了。”
簡從津說:“好。”
他變得很有距離感,看起來略冷淡,跟剛剛強勢誘哄的態度不太相同。
冬深心跳的空隙隨之變大,從咚咚咚咚鏘變成咚,空,鏘,空落落的,又莫名生出了點害怕。
“晚安。”冬深語速很快地說,轉身打開門,像偷了芝士的老鼠先貓一步鉆進洞穴,啪地將簡從津關在門外。
然后倚著門框緩緩坐在地板上。
冬深薄薄的脊背弓著,下巴埋進膝蓋。他想了很多,有好有壞,好的先倒放。
外面被踩踏得凌亂的花毛茛,周律揉過他的嘴,打地鼠,游艇房間報警器都沒有安裝的的名畫展覽,傘籠罩在他的頭上,第一次周律用兩根手指引進他家門,把冬深壓在沙發里,質問他是不是承接指派勾/引人。
集中在一段很短暫的時間,不到幾周,全部與周律相關。
小時候母親的打罵,扭曲的臉,母親發完脾氣又抱著他流眼淚,老宅裝滿了小姨的照片和畫像的房間,許洛與吳可同街邊車里的熱吻,自己垂軟的性/器官和嘔吐物,父親游離的眼神,冷酷又怪誕的,情/欲的,狂熱的,冬深被這一切否定的生存價值,被禁止工作,威脅只需要父親的一雙手。
他想了又想,手指伸進口袋里摩挲一物,然后拿出來:金色的槍管,象牙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