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微微后退了一步,注視著許洛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以后也自己畫吧,別聯系我了。”
許洛愣了愣。
“你說什麼呢。”許洛把畫筆放到一邊,過于飽和的顏料在桌子上留下一道夾藍的污跡,“冬深?”
冬深有點為難。假如許洛聰明一點,或者不要裝傻就好了。冬深不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事實上,他只是不想講“分手”這類詞匯,聽起來太正式,好像他與許洛之間曾經有過什麼珍而又重的感情。
冬深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不說“分手”就能分手的解決方案:“分開”像一個短暫的冷靜宣言,“到此為止”略帶點嚴厲,“結束”則比分手更加抒情。
他看著許洛放在一邊的畫筆,最終用了點心機地說:“我喜歡別人了。”
他大可把所有責任推到許洛身上,但他心里面很怕許洛把場面弄得太夸張,又要道歉又要懺悔的。倒不是他自以為是,要是許洛對戲劇沖突少一些狂熱,冬深也不會有這類擔心。
許洛果然一副震痛的表情。
冬深警鈴大作,有點想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許洛后退半步,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想跟我分手?”
冬深聽到分手兩個字,不太舒服地蜷了下手指,道:“……嗯。”
許洛好像不能夠接受,沉默了好久才道:“你能喜歡誰,冬深,你去喜歡誰?”
冬深說:“我今天就是想來跟你說這件事,別的跟這件事也沒有關系。”
“怎麼沒關系。”許洛好像聽到很好笑的笑話,沖動道,“你去喜歡誰最后不會傷心?除了我,是真的對你好,也選擇忍受你,別人誰會忍受你?我忍受你是因為喜歡你,冬深,我愛——”
“慎言。
”冬深的眉毛皺了起來——他很少做這樣明顯不高興或者不耐煩的表情,此刻是真的覺得許洛惹人厭煩,“沒必要這樣。”
“沒必要?冬深,幾年了,我們在一起幾年?”許洛把畫架反過來,還差了一筆的畫像展露出來。冬深之前都沒有看過,這是第一次知道許洛筆下的他是什麼樣子。
上面的冬深赤裸著上身,被一尊玻璃罩攏著,睫毛是白色的,幾多純凈。一雙大手隔著玻璃撫摸他,有種保護者的意味。
許洛說:“我怎麼對你的,你說你不行,我忍著沒有碰過你。你跟我在一起有沒有受過一點委屈?我喜歡你,至于愛不愛你,你看這畫,看不懂嗎?”
那幅畫冬深大約只看了一眼,竟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許洛,你真可憐。”
“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是誰,在畫里要做我的上帝?”笑意收了,冬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淡,“你覺得自己是保護者,愛慘了我,又是奉獻者,因為忍受了我的性/無能,我就要感恩戴德。”
“你演給自己看的時候,是不是連自己都感動了?”冬深走近了端詳那幅畫。他原本不想弄成這樣,但許洛讓冬深覺得可憐,忍不住叫醒他,“不過也別太入戲吧,不然跟吳可同要怎麼演啊?”
他把視線轉移到許洛的臉上,看到上面閃過一絲驚愕。
“你根本不喜歡我。”冬深說不出那個“愛”字,“不然喜歡也太廉價了一點。”
許洛一時說不出話。
“各取所需,我也沒有高尚到哪里去。”冬深緩和了一點語氣,“你需要實現藝術家關于愛情的奉獻情結,我理解,不過騙你自己就行了,用不著騙我。
”
他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轉身想要出門。
許洛卻在后面叫住冬深,聲音有點干澀。
“……那你為什麼跟我在一起?”
冬深想了想,平靜道:“許洛,你有藝術幻覺,我也有需要騙自己不孤單的時候。”
現在他不想騙了。
如果周律能幫幫忙就最好。如果不愿意,那孤單也沒什麼。
簡從津手上沾了點血,Nina遞來一張紙巾,他漫不經心地接過,擦了,輕飄飄地扔在面前一張青紫破皮的臉上。
“我放你去報警吧。”簡從津很隨便地說,“好不好,舅舅。”
現場全是簡沐豐還未來得及處理的犯罪痕跡,報警,怎麼說,綁架不成反被綁麼?簡沐豐嘴巴貼著膠帶,聞言雙眼睜圓,目眥欲裂,猛地向前掙動。
兩把槍一左一右瞬間抵上他的后背。
“老實點。”白舟解下臟污的手套扔在地上,“我們老板脾氣好,你跟蹤我他忍了,跑他住的地方拽他衣領他也忍了,該不會讓你覺得他好欺負吧?”
場合很嚴肅,好脾氣老板簡從津忍了忍,善良地沒在簡沐豐面前批評白舟說話像太監。
簡從津在簡沐豐面前蹲下,好聲好氣道:“舅舅,你想弄死我,我都理解,但是你不該動你姐姐。她每次見我都要叮囑我,下手別太狠,給你舅姨留點后路。你打她的主意,誰來勸我對你們手下留情?”
簡栩婷在房間的另一端,聞言垂著頭沒有說話,腕子上一圈通紅破皮的勒痕,有人在為她包扎小腿的刀傷。
“媽,差不多了吧,下面的你可能不忍心看。”簡從津站起身,看著簡栩婷,“Nina,把她帶我那里去。
”
簡栩婷的傷口包扎好了,搭著Nina的手往外走,任簡沐豐在身后發出絕望的嘶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