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巖眉心皺起,他為此事也是煩惱不止,只是不會向妻子抱怨。
阿雯又道:“嬌嬌也不懂事,這樣任性地退了婚,老爺子也由著她胡鬧!咱們許氏哪里惹得起關氏,可偏生他們就照著關氏的臉打,半點兒情面不留,這以后的日子……”
雖說許巖沒接話,但妻子的話卻全都戳到了他的心坎上。
關氏不滿,擠兌許氏,偏偏他們族長是個不吃虧的,肯定還要折騰,再有蘇氏在旁邊煽風點火,這以后的大庭部落哪還有安生日子?
許巖看的不是自己的氏族,他更關心整個部落。
如今秋季將至,若是糧食豐收,江寨部落肯定蠢蠢欲動,他們就是一群餓瘋了的狼,不來搶是不可能的。
到時候大庭內憂外患,如何過得了這個寒冬!
可惜他說的這些,族里沒人在乎,他們著了魔一樣的要找那方美之人,好像只要找到他,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他不信,自從兩年前秘林躁動,猛獸屠村,他目睹那一片血海汪洋后,就再也不會倚仗他人!
阿鳴推門而入時,許巖和阿雯都嚇了一跳。
這孩子本就生得瘦小,如今似乎是跑了很久的路,額間的發全被汗水打濕,臉色呈現出快要暈倒的姜黃色,唇角更是干裂開來,累到了極點。
許巖起身道:“這是怎麼了?”他一把扶住這瘦弱的孩子。
阿鳴抬頭,嗓子干澀,說話磕磕巴巴:“救、救小山哥……他……”
聽到小山的名字,許巖眸色一凜:“怎麼回事?他在哪兒?”
“秘、秘林……”阿鳴很怕許小山出事,越怕越說不明白,“許、隊、隊長、快去、去……”
“秘林?”許巖握著他胳膊的手不自覺用力,追問道,“他怎麼會在秘林?”
“蜜漿……”阿鳴用力吐出這兩個字。
阿雯也急了,臉色慘白:“你們兩人為了采蜜漿竟然去了秘林?你們……你們……”她說著說著,兩年前兄長被野獸一口吃掉的湖面就浮現在面前,她當即就要昏過去。
許巖還能鎮定些:“阿鳴,你能給我帶路嗎?”
阿鳴用力點頭:“可、可以!”
許巖道:“你不用跑,我抱著你,你說往哪走就行!”
阿鳴實在是說不出話,只能拼命點頭。
許巖拿起葫蘆,給阿鳴抱著,跟他說:“時間耽誤不得,咱們這就上路。”阿鳴又干又渴,抱著葫蘆就開始大口喝水。
阿雯心慌意亂,小山是她的兒子,是她的寶貝,她不能失去他:“我也去,我也要去找小山。”
許巖道:“你在家等著,秘林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阿雯登時紅了眼眶,大滴淚水滾滾落下:“可是……小山……他……”
許巖安慰妻子道:“你放心,我一定把孩子帶回來,一定!”
實在生死危機,許巖松開了妻子的手,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他一走,阿雯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都丟了魂魄。
怎麼辦……
那可是秘林,那可是山一樣高的可怕怪物!
路上許巖總算問明白了原委,阿鳴說話也利索了:“我們去采蜜漿,遇到了一頭巨熊,是兩個下等人救了我們。”
“下等人?”
阿鳴道:“對,他們的面龐毫無棱角,其中一個眼睛又大又圓,另一個鼻梁很高,一點兒都不扁平。”
許巖走得飛快,眉心卻是皺得更緊了些:“你們不要被他們騙了。”
阿鳴道:“不是的,隊長,他們真的救了我和小山哥,如果不是他們,我們早就被大熊給吃掉了!”
聽到這話,許巖心如針扎,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小山,你千萬不能有事!
兩年前,他的摯友、阿雯的兄長為救他,被野獸生吞的畫面是許巖一生的夢魘。
秦放一邊處理巨熊,一邊盯著陶罐子。
這罐子做工實在差勁,胎質粗松、陶壁極厚,樣子很像他小時候隨手捏的泥碗,更要命的是,做工這麼粗糙了,這罐子還是個方形的。
雖然方的不那麼標準,但絕對有棱有角,能看出工匠的執著——為了美,估計漏點水都不介意。
秦放不禁好笑:至于嗎?
不過緊接著他又笑不出來了——他冷眠前的人們追求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為此不惜切開眼角,墊高鼻梁,甚至削骨。
察覺到他的視線,秦奕起身拿起了罐子。
秦放回神:“干嘛?”那罐子黏了蜂蜜和血肉,臟得不成樣子,秦奕白凈凈的手怎麼能去碰那個。
秦奕道:“我拿去洗洗。”
秦放:“你喜歡這方罐子?”
秦奕搖頭道:“老師喜歡,我把它帶回去。”
“我怎麼就喜歡了它了?”
“您一直盯著它看。”
是這樣嗎?秦放失笑道:“快放下,臟死了,我才不想要。”
秦奕頓了頓。
秦放解釋道:“我只是走神了,想起一些其他的事,不是喜歡它。”
他這麼說,秦奕便放下了罐子,回到他身邊。
秦放想想他的舉動,心里又是一片柔軟:“一會兒給你們烤熊掌吃!”雖然沒吃過,但這玩意既然能出名,想必是有些門道。
“好。”秦奕剛應下便又猛地抬頭。
秦放也察覺到了異樣,緊接著倉促的腳步聲響起,之前的少年去而復返。
“救命!”他看到秦放和秦奕,大喊道,“殺熊勇士!救救我!”
他跑得頭發都散開了,沒了方方的發型,方小孩竟也顯得沒那麼方了,他跑得大汗淋漓,后頭追著它的東西也顯出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