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嚴黨”一個個拔除,甚至以貪腐之名,公然挑釁嚴嵩之子嚴世蕃。
當時,嚴嵩惶恐不已,不知所措。可嚴世蕃卻說:“夏言才高剛毅,卻優柔寡斷,極重感情,當不足為慮。”
在嚴世蕃的設計下,嚴嵩與他共同前往夏言府中認錯。果不其然,夏言被嚴嵩父子聲淚俱下的表演所打動,竟當眾燒毀了嚴世蕃貪腐的罪證,不再予以追究。
然而“打蛇不死,必被其咬”。就在夏言放過嚴嵩父子不久后,嚴嵩就買通嘉靖身邊的近侍,聯手鎮邊大將仇鸞、嘉靖發小陸炳,一同誣告曾銑貪墨軍餉,以致河套之戰大敗。而在曾銑的身后,則是內閣首輔夏言。
嘉靖縱然聰慧無比,可身邊近臣、嚴嵩、遠在邊疆的大將以及從小跟隨他出生入死的陸炳都將矛頭對準了曾銑和夏言,就算夏言貪墨的罪名子虛烏有,他也必須相信。
1548年,曾銑被殺,夏言棄市,朝中耿直之臣或被貶,或遭驅逐。嚴嵩不費吹灰之力,就鏟除了盤踞朝堂數十載的夏言勢力。不久后,嚴嵩又與陸炳聯手,除掉了為他效命卻心生不滿的仇鸞,將嘉靖一朝的軍政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嚴嵩的掌權對于搖搖欲墜的大明朝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嚴嵩貪權、名,嚴世蕃貪財、色,父子二人各取所需,魚肉百姓,禍國殃民,致使夏言時期的短暫中興迅速跌入谷底。百姓居無食所,生活困苦,家家干凈,一貧如洗。更有甚者,嚴嵩、嚴世蕃父子還將貪婪的雙手伸向抗倭軍費,中飽私囊。
當時,朝中有識之士對嚴嵩的行為極為不滿,紛紛上疏勸諫。錦衣衛指揮使沈錬羅列嚴嵩十大罪狀,卻遭到嚴嵩反咬,以致身死家滅。刑部員外郎楊繼盛也宣稱嚴嵩所犯“五奸十罪”,可他尚未詳細陳述,就被嘉靖打入死牢,慘遭嚴嵩迫害。
在沈錬、楊繼盛之后,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諫臣也遭到了毒手,他們或死或傷,絲毫不能動搖嚴嵩在嘉靖心中的位置。因此,嚴嵩更加肆無忌憚,他竟公然賣官鬻爵,兜售官職,憑個人喜好裁定官司。他的兒子嚴世蕃甚至在個人府庫中狂妄大笑:“朝廷沒有我嚴家富有。”
對于這一切,嘉靖都看在眼里,然而他卻是一個極度自私自利的皇帝。盡管嚴嵩對下瘋狂屠戮,盤剝壓榨,可對于嘉靖,卻傾盡所有滿足他的私欲。作為一個貪婪的皇帝,毫無疑問,嚴嵩就是他最需要的大臣。
凍死墓舍
然而浮在水面的反對者皆被鏟除了,可隱藏在水底的卻比比皆是。同樣身為內閣成員的徐階深知,嘉靖之所以寵信嚴嵩,無非是因他寫得一手好青詞、猜得透皇帝心思以及滿足他的一切私欲。為了知己知彼,徐階一改夏言做派,他與嚴嵩、嚴世蕃保持良好的關系,苦練極為討厭的青詞,利用一切時間琢磨嘉靖的想法。久而久之,徐階在嘉靖眼中,竟也成了第二個“嚴嵩”。
可徐階并不是嚴嵩,在與嚴世蕃的交往中,他發現嚴嵩受寵的青詞、揣摩圣意竟都是出自于嚴世蕃之手。因此,他利用嚴世蕃母喪淫樂的機會,試圖敲掉嚴嵩的臂膀。
當御史鄒應龍彈劾嚴世蕃母憂尋歡時,一向孝順的嘉靖毫不猶豫地將嚴世蕃貶到了雷州。可為了安撫嚴嵩,他也下旨不再追究此事。然而嚴世蕃離開后,嚴嵩的厄運也隨之降臨。他年老體衰,頭腦愚鈍,寫不了青詞,也無力琢磨嘉靖的心思。最終在1562年,被嘉靖罷官免職。
一年后,嚴嵩回到南昌,可令他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原本遭到流放的嚴世蕃不僅沒有前往雷州,反而跑到老家大興土木,興建豪宅,豢養賓客,甚至與江洋大盜羅文龍為伍。嚴嵩聽聞后,曾大聲悲呼道:“嚴世蕃誤我太多了!”
果不其然,江西御史林潤看不慣嚴世蕃的所作所為,上疏彈劾。而早欲將嚴嵩父子除之而后快的徐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昔日嚴嵩扣在夏言、沈錬和楊繼盛身上的通倭、謀逆的罪名,如法炮制的蓋在了嚴世蕃的頭上。
1565年,在嘉靖身邊失去作用的嚴嵩父子成為老皇帝掃清佞臣的棋子。他毫不猶豫地處死了嚴世蕃,抄沒嚴家所有的財產,將嚴嵩貶為庶民。不久后,嘉靖病逝,繼位的朱載垕在任藩王期間,曾多次遭到嚴嵩、嚴世蕃父子侮辱,更是極為痛恨他殺光了大明忠臣。因此,朱載垕沒有對嚴嵩落井下石,就已是最大的恩惠了。
嚴嵩被抄家后,淪落到街頭乞討。然而他的名聲實在太差,坊間市民看到他都感覺晦氣,竟無人愿意施舍于他。87歲的嚴嵩如同過街老鼠,不得不躲入墓舍之中,靠著祭祀亡人的祭品茍延殘喘。
1567年,嚴嵩在饑寒交迫中病逝于墓舍。在他死后,無一人為他收尸吊唁,可見他的為人,在當時有多讓人厭惡。多年以后,張廷玉在評價嚴嵩時,曾說他是大明第一奸臣,并直言:
“嚴嵩沒有才略,僅靠著阿諛奉承爬上了高位。”
嚴嵩作為內閣輔臣,在明知嘉靖昏庸的情形下,不思勸諫,曲意逢迎,以致朝堂敗壞,大明淪為二人滿足私欲的工具,著實可恨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