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什麼,江云意出門在傅巖風家附近轉了幾圈,沒看到水稻,只看到幾塊長滿雜草的荒地,吳文霞身體不好,如果傅巖風之前在坐牢是事實,家里勞動力不夠,土地確實很容易就撂荒。
重新再進傅巖風家門,這次就看到吳文霞已經起來了,坐在桌旁,手頭沒活兒,只是低著頭,像是走神了一樣,江云意喊了聲阿姨,吳文霞就把頭抬起來了。
像是為了抓住這道聲音,吳文霞頭才抬一半就忙不迭回應:“誒阿姨在。”
===第7節===
“小云你好久沒來了。”吳文霞把散在臉上的幾根碎發勾到耳后,又用掌心按了按頭皮,笑了笑,“你看阿姨這剛睡醒,頭都沒梳。”
“是來拿作業的吧,阿姨前兩天還在跟巖風說你好久沒來了,要他把作業給你送過去,你今天就來了。”吳文霞扶著桌面緩緩起身,“你坐,你坐,阿姨給你倒水。”
“阿姨我自己來就好了。”江云意趕忙過去扶住她。
“還串珠子嗎?不串了吧?要開學了。”吳文霞說,“你看看我這記xin,差點兒忘了你們快開學了。”
“串的串的,”江云意扶她坐下,然后解釋,“之前一直在家里幫忙干活兒才沒來的。”
江云意把自己八月份在家干的活兒都跟吳文霞說了一遍,吳文霞一直笑著,卻掉出幾滴眼淚,忙用手指揩去,“阿姨這替你開心得都掉出幸福的眼淚了。”
“阿姨記xin真不行了,都忘了現在是農忙的時候。”吳文霞獨自喃喃,像在說給自己聽,“干農活好啊,有活兒干就有飯吃,有地種就不怕餓肚子。”
“阿姨還以為你怎麼不來了……”
吳文霞越說聲音越小,但江云意還是聽清了。
“你來了好,阿姨喜歡你來,你來了家里就熱鬧了,你想吃什麼阿姨都讓巖風給你做。”
這些話吳文霞都是以自言自語的形式說出來的,似乎并沒有期待得到什麼回應,說出來也許只是種心理慰藉。
江云意之前割稻的時候,在地里聽幾個村里人嘮到吳文霞,說這個住在深山里的女人克男人,克老公又克兒子,老公死了兒子坐牢,沒比這家更邪門的了。
村里人都愛串門兒拉家常,但江云意沒見傅巖風家里來過什麼人,后來在飯桌上聽劉賢珍和小姑聊天,才知道王嬸當掮客賺的是上線的錢,從來沒有往下要抽成這一說,至少對村里其他人是沒有的。
這天傅巖風回家看見江云意,猜想這人大概是來拿暑假作業的。
他心里明白,之前那些日子,江云意愿意往他這邊跑,十有八九是還不知道他家的情況,那天送江云意回去,看江云意奶奶的反應,他就知道江云意以后大概不會再來了。
人跟人有時候就講究一個緣分,有緣就會相識,緣分盡了也不應大驚小怪。
第10章
一直到了晚飯時間江云意還沒有走,依舊像往常那般擠到傅巖風身邊看他生火。
“跟你家里說了留我這兒吃飯?”傅巖風第一次這麼問他。
江云意沒有馬上回答,傅巖風轉頭看他,他才說:“我說晚上在廠里吃。”
很快又哼哧哼哧說:“我的事才不要他們管。”
聽起來像是賭氣的話,卻被江云意說得認真:“是我交朋友,又不是他們交朋友,再說你又不是什麼壞人。
”
邊說著,邊往傅巖風身邊湊,俯身去看灶子,腦袋都快磕在傅巖風膝蓋上,又拿一根細長的枯枝去撥弄灶里的火。
傅巖風按下他的手,像在阻止他玩火,又像在阻止別的什麼,“不怕嗎?靠這麼近。”
江云意倏地把腦袋抬起來,好像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怕,梗著脖子,抬高了聲音,“沒、沒有什麼好怕的。”
傅巖風看他一眼,蓋在他手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就帶得他手里的樹枝攪得灶子里一片噼里啪啦響,火星四濺。
江云意尖叫一聲,樹枝一下就脫手飛進灶子里,湮沒在橘紅的火光中。
傅巖風的惡作劇并不高明,像是故意要惹毛江云意一樣,而江云意果真就紅著眼起身到一邊去了。
吃飯的時候看不出情緒,吃完飯洗碗時江云意就一直垂著眼不說話,傅巖風說:“再過幾天開學了,收收心讀書。”
“知道了,以后都不來了。”
江云意這時候是在說氣話了,但傅巖風只是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洗到一半,傅巖風就見江云意坐在椅子上彎著腰,臉埋進膝蓋一動也不動。一直到他把碗洗起來,江云意還保持著這個姿勢。
傅巖風洗完碗,進屋一趟又出來,蹲在江云意面前,扶他胳膊要他上半身直起來。
江云意哭得快沒聲兒了,被人按著胳膊時身子還止不住一抽一抽的,胸脯起伏得厲害,用著不成調的聲音斷斷續續說:“傅巖風,我、我討厭死你了,再也、再也不跟你好了。”
傅巖風用掌心不太溫柔地蹭掉他臉上的淚,“不好就不好,哭成這樣做什麼?”
“你、你還說!”江云意快被傅巖風氣死了,伸手就打掉他的手,喘得更急了,“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大黃都比你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