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手車也是車,四個輪子呢。”江云意不著急走,站車邊伸著胳膊去戳那袋軟綿綿鼓鼓的東西,“你說擺地攤,賣什麼?”
“襪子。”傅巖風開車門上了駕駛座,“不上車我走了。”
“上上上。”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江云意急忙拉開車門跳上副駕駛。
開車到了鎮上一個人流量不小的廣場,貨箱的三面欄板翻折下來,就成了個扁平狀的臺面用來擺貨,大麻袋打開,先取出里頭一塊防水材質的彩條塑料布鋪在底下,再把麻袋里的襪子一雙雙取出來擺整齊。
江云意擺襪子很積極,按顏色和款式將襪子分類擺放,鮮艷的、素色的、長的、短的、男士的、女士的、小孩兒的……兩百多雙襪子排得井然有序。
襪子傅巖風已經賣一禮拜了,也沒江云意擺得細致。
在批發市場進的貨,入秋了襪子好賣,進貨價一雙五毛,賣一塊錢,利潤還行,一雙掙個五毛錢,走量的話能掙。
襪子擺好,再放上寫好價錢的硬紙板,就算開張了。
廣場邊上,除了他們,還有不少其他攤子賣各式各樣東西,衣服包包、首飾掛件、手套帽子、腰帶錢夾……
傅巖風平常一個人賣就掙個三四十塊,今天江云意在,營業額竟直接翻倍了。
“阿姨阿姨,你家寶寶腳丫子好可愛,剛好配這雙毛茸茸的小襪子。”
“姐姐,超市一雙三塊拿不下,我們家才一塊錢,天冷了多囤點兒棉襪準沒錯,這兒還有加絨的你看看。”
“叔,您爽快點兒我直接給您買五送一。”
……
十點鐘收攤的時候,江云意坐在貨箱上,抱著裝錢的鐵盒子一塊錢一塊錢數著,數完以后,捧什麼寶貝一樣從車上跳下來,把鐵盒子獻到傅巖風面前,彎著眉毛說:“扣掉成本,今晚掙了六十八。
”
傅巖風從盒子里點了二十塊錢,要給江云意,江云意搖著腦袋說什麼也不肯收,“我在你家吃飯都沒給錢呢。”
傅巖風拗不過他,問他有什麼想要的。
江云意坐在貨箱上,兩條腿垂下來晃了晃,好像是在思考,卻一直沒回答。
傅巖風把賣剩的襪子收回麻袋,再卷起塑料布,最后要將欄板重新折起來的時候才把坐貨箱邊沿晃腿的江云意趕下來。
“我知道我要什麼了……”江云意擠到他身邊來,神秘兮兮說,“就是……我每次回來,你都能留我住在你家。”
傅巖風轉頭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風吹的,這人臉紅得明顯,明明嘴上說的還全是無賴的話。
“二十嫌少我給你三十。”傅巖風丟給他一句話自己先上車了。
江云意憋屈得腦袋冒煙,傅巖風寧愿血虧三十都不愿收留他。
上了車,傅巖風手伸過來,往他手心塞了兩張十塊錢,“住不住我家是另一回事,自己掙的錢該拿要拿。”
江云意這時候又老實了,乖乖把錢收了。
十點鐘小縣城路上就基本沒人了,原本燈火通明的廣場現在也暗了,晚上廣場上一堆賣小吃的攤點,江云意賣襪子賣得認真,現在收了攤才知道流口水,口袋有錢了,在傅巖風開車走人前,他抓緊時間下車去隔壁正準備收攤的狼牙土豆攤點買了一碗土豆回來。
兩人在車上分吃掉一碗三塊錢的狼牙土豆。
江云意吃完覺得渴了,又匆匆下車去買奶茶,傅巖風不喝奶茶,江云意喝不到一半肚子就滿了,舉著剩下半杯長吁短嘆說浪費了。
土豆三塊,奶茶加了椰果和珍珠一大杯五塊,二十塊錢半個小時不到花得只剩十二。
回去路上經過劉賢珍家出來的那條斜坡,坐在副駕駛的江云意把頭扭開了。
這個點的農村幾乎一片死寂,只有風順著放下一半的車窗拼命往車里頭灌的呼哧聲。
回到傅巖風家已經過了十一點,前院路窄,車子換條路繞了一圈停到了后院邊上。
下了車沒路燈黑黢黢一片幾乎看不清,傅巖風一手抓著麻袋,另一手提著江云意胳膊防止他摔了,畢竟這人剛下車就被路邊一塊石頭絆了一跤,所幸穿的是長褲才沒有又掛彩。
夏天還能洗冷水澡,現在入秋了一到晚上凍得緊,水涼得刺骨,所以洗澡得先燒一桶熱水,再搭配冷水混著洗,之前江云意就經常見傅巖風幫吳文霞燒好熱水提前拎到洗澡的地方去。
劉賢珍那套房子雖然通了自來水,但洗澡也得燒熱水,所以江云意還是很習慣這種洗澡方式的。
只是他忘了,傅巖風家洗澡上廁所一體的隔間在屋外頭,平時白天上廁所沒有感覺,一到晚上才覺出些冷清和陰森,拉的燈泡約等于擺設,除了勉強照個明,起不到任何壯膽的作用。
傅巖風從灶間出來,看見十分鐘前就該去洗澡的江云意現在還抱著換洗衣物和毛巾坐在八仙桌旁一動不動。
聽見有人喊自己名字,江云意才恍恍惚惚抬起頭,見眼前人眉頭緊鎖,終于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怯怯道:“好黑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