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意不敢想象傅巖風也會喜歡男人,他只期盼傅巖風不要恐同。
傅巖風睡眠并不淺,半夜還是被江云意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音吵醒了。
過了一會兒,翻身的聲音沒了,變成很輕微的窸窣聲,傅巖風沒把眼睛睜開,就這麼閉著,剛想重新醞釀睡意,忽感覺唇上被一道柔軟觸碰了一下。
江云意偷親完人以后,一直到被一條有力的胳膊從被窩撈出來時,腦袋還是嗡嗡響的,傅巖風摁著他的肩頭,側著身子俯視他,江云意仰躺在床上,第一次覺得傅巖風家燈泡晃眼。
“江云意?”
傅巖風只是喊了他的名字,就見這人的眼眶一下紅了,豆大的淚珠子說掉就掉,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樣,說出來的話讓人哭笑不得,“你、你怎麼就醒了,我動作很輕的。”
傅巖風一字一頓為難他:“你把人弄醒然后怪人睡眠淺?”
“我、我沒親你。”江云意把頭扭開做最后的掙扎,“你做夢了。”
傅巖風扳過他的下巴,對上他的眼睛:“我說你親我了?”
江云意沒辦法狡辯了,嘴笨得只能一個勁兒流眼淚。
“哭什麼?”傅巖風被他鬧得頭疼,掐住他下巴,指腹蹭過他臉頰,“能不能睡?不能睡我現在送你回去。”
哪有大半夜把人往外送的道理,想到傅巖風果然開始討厭他了,江云意哭得直抽抽,胳膊擋著臉,不讓傅巖風看他。
傅巖風很輕易就把他胳膊拿開了,看這人哭得眼睫毛全糊在一起,明明是做了虧心事的那個,卻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臉上全是淚痕。
江云意沒辦法哭了,因為他很快被傅巖風扶坐起來,在床上跟人面對著面。
“不睡就起來說清楚。”傅巖風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江云意不敢看人,就低頭摳著床單,一開口全是哽咽:“我、我親你了。”
這時候敢承認了。
“你喜歡男的?”傅巖風問他。
江云意又不說話了。
傅巖風問:“你喜歡我?”
江云意依舊沉默。
傅巖風沒再問了,伸手熄掉燈,“睡吧。”
第二天聽到傅巖風起床的聲音,江云意雖然沒睡夠但也跟著爬起來,又被傅巖風按回床面,迷迷糊糊間看見傅巖風在床頭換衣服,又聽見他說了什麼。
等傅巖風走出房間,江云意反應過來后一下清醒了。
剛才傅巖風站床邊,對他說的是,“不急,再睡一會兒,睡夠了再走。”
下一句是:“江云意,以后別來了。”
第14章
那天傅巖風回到家,江云意已經走了,沒忘記帶走晾在后院的內褲,只剩蛋糕還原原本本放在桌上。
秋去冬來,江云意果真一直沒來,吳文霞老念叨那天沒給孩子煮碗宵夜吃,又說家里條件這麼差不知道孩子住不住得習慣。
“那天沒等你們回來我先睡了,不知道他那麼早就要走,知道再晚都等你們回來。”吳文霞嘆道,“我起來已經沒看到他人了,你鍋里留了那麼多粥這孩子也一口沒吃。”
江云意留下的蛋糕后來吳文霞又吃了一塊,只是這東西糖分油脂太多實在不能多吃,一直放到過期沒辦法才丟掉。
傅巖風依舊白天忙著搬貨送貨,天一黑就去擺攤,和忙著討生活的大多數一樣,日子明明單調,所有時間卻都被占滿。
天冷了,除了串珠子,吳文霞又接了縫手套的活兒,不老是待在家里了,經常拄著根拐跟著去到王嬸家一起縫手套,掙得不多,但多少補貼點兒家用,農村婦女大多如此。
2005年年底,有戶人家女兒看上了傅巖風,托王嬸到傅巖風家探口風,事實上,村里看上傅巖風的女孩兒屬實不少,但先前從來沒有直接托人上門打聽的,一方面是傅巖風家條件不好,另一方面是他沒成年就進牢里了,前幾年才剛出來,村里都知道這件事。
隨著時間推移,開始有人看到傅巖風能吃苦能掙錢的一面,村里那些小家碧玉的心思漸漸被搬上臺面,落在傅巖風身上慌張羞赧的異xin目光也多了起來。
吳文霞自然是要問傅巖風意思的。
“那女孩兒小你一歲,在鎮上衛生所上班,家里蓋了三層樓,爹媽身體都好,條件是比咱家好很多。”吳文霞說,“也得看你意思,媽是不急。”
傅巖風說:“我也不急。”
后來又拒了幾家,用的全是“不急”的推辭。
一次王嬸一直到太陽落山了還在傅巖風家,碰上傅巖風回來直接問他是不是外邊自己處了一個,“你要是已經有了相好的咱大家伙都少浪費一點兒時間。”
王嬸說這話的時候,傅巖風莫名想起了江云意。
“那麻煩嬸以后就這麼說。”傅巖風怕麻煩,不愛折騰這些小情小愛。
倒是吳文霞著急了:“你哪來相好的,現在直接這麼對外說,怕是以后真想有個相好都找不到。”
王嬸恨鐵不成鋼:“人姑娘喜歡你,家里條件好要的彩禮又不多,天大的好事被你碰上。
”
傅巖風說:“那更不能耽誤人家。”
路上偷看傅巖風的依舊不少,但他只想得起那個站在菜地里、抱著袋菜籽扭頭與他對視、眉眼皆好看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