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就要離開,江云意開始感傷起來,對外界已經提不起興趣,就想一刻不離地黏在傅巖風身邊。
一出旅館就說腰酸腿疼,要傅巖風背他。
傅巖風沒問他腰酸腿疼是因為走了一天路還是下午做的時候弄的,彎腰就把他背起來了。
江云意趴在他寬大的肩背上,兩條胳膊抱住人脖子,很滿足地把臉貼在人頸側,扭扭屁股道:“現在不疼了。”
過條馬路,沿著濱江大道走,七八點鐘,路上人多,城里的路比鄉下平坦寬闊,路燈明亮,綠化也好,散起步來是很舒服。
經過一個廣場,老頭老太太在跳廣場舞,江云意把腦袋抬起一半,露出雙圓溜溜的杏眼,在傅巖風背上看了會兒他們跳舞,嘴巴往傅巖風耳旁一湊,跟人咬耳朵:“你說以后給阿姨找個老伴,讓他們一起跳廣場舞怎麼樣?”
在人背上跟人說悄悄話確實方便,于是一晚上江云意嘴巴都沒怎麼停下來過。
一路上偶有人看他們兩眼,但很快又移開視線去,城市太熱鬧,沒人會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傅巖風不跟他探討吳文霞身體的客觀條件,只是順著他道;“可以。”
江云意:“那你說咱倆老了,兩個老頭來跳舞呢?”
傅巖風說:“老頭都下棋。”
江云意可傲嬌:“我就要跳舞。”
傅巖風說:“好,跳舞。”
江云意突然嘆氣:“阿姨說大黃老了,可惜它還沒個伴兒就老了。”
這晚聽傅巖風說,江云意才知道原來大黃以前跟村里一條母狗好過,后來那條母狗在縣道上被車撞死了,大黃就沒再找過別的狗了。
江云意囁嚅道:“大黃好癡情。”
離開濱江大道拐上過江大橋,江云意說要自己下來走,傅巖風就把他放下。
從人背上下來后江云意才知道不好意思:“怕你背太久會累。”
傅巖風不給他面子:“早該下來自己走了。”
江云意哼了一聲。
傅巖風摸摸他腦袋,沒說別的,轉身看向江面,江云意這也才跟著看見風景。
橋又長又寬,橫跨一整片江面,他們站在被幽藍亮光打亮的觀景通道上,看見江兩側高樓聳立,城市的夜空鋪滿霓虹。
冷風從江面吹過來,江云意迎風顫了一下,下一秒胳膊被人扶住了。
傅巖風站他身側,一只手搭在他另一邊肩上,用一種半抱的姿勢將他摟近一些。
“傅巖風……”江云意轉頭看向傅巖風,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我愛你。”
傅巖風在他腦袋揉了一把,說:“知道了。”
江云意明顯對傅巖風的回答不滿意,一肘子撞在人腰上,嘟囔道:“死沒良心的。”
傅巖風看著江面,手在江云意肩頭捏了捏,“過兩年,進城買兩間店面。”
江云意抬頭看他:“那人住哪兒?”
“樓下開店,樓上住人,三間房,一間我媽住,一間我們自己住。”
在傅巖風口中聽見“我們”,江云意捺下暗喜,故作鎮定道:“還有一間呢?”
傅巖風逗他:“給大黃。”
“好哇,連大黃都有單獨的房間,我竟然要跟你擠一間!”
“?”
反將傅巖風一軍的江云意樂得什麼似的,跳到傅巖風背上甩著胳膊又要人背:“背。”
傅巖風托住他屁股往上顛了顛,順著一旁車流往橋對岸走去。
江云意在人背上暢想未來:“你到時還開兩元店嗎?”
“都行,換個別的一樣賣。”
“你心里有想去的城市嗎?”
“隨便,存的錢夠買鋪子就行。”
“如果沒遇見我,你本來想去哪兒?”
“我一個人,去哪兒都一樣。”
“那就是我在哪兒,你都會來找我咯。”
“嗯。”
“我想過了,阿姨身體不好不能走太遠,我覺得我們留在省內就挺好的。”
“你先專心準備考試,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我老實告訴你,我這人沒什麼志氣,現在好好讀書全是為了你,但是你也不要有壓力,畢竟你不要我了我還可以回家繼承我媽的生煎店,不過你最好是別不要我,不然我就咬你。”
說了一堆沒用的廢話的江云意,偏著腦袋裝模作樣在人臉上啃了一口。
吳文霞和旅館都在橋的這頭,兩人便沒去另一邊,到橋盡頭就折了回來。
下了橋江云意自己下來走,沒辦法走太遠,他們就繞著旅館轉圈。
拐進一條小道,路邊一溜的香樟樹,銅綠的鐵柵欄后頭藏著一片老舊小區,中間零星穿插了幾家店面。
途徑一家唱片店,張學友在新專輯里唱著“不管天涯海角我要在你的身邊”,他們的手牽得很緊。
第二天在車站,吳文霞把一個紅包塞進江云意懷里,說是提前給他的壓歲錢,“放心,佛祖保佑你,你這次一定考一個好大學。”
江云意收下紅包,張開雙臂抱了一下吳文霞,“阿姨,你一定會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吳文霞拍拍他的背,笑說:“高考完阿姨還有大紅包給你。”
江云意說:“阿姨我記住了。”
距離遙遠,雖然答應了傅巖風高考完再回來,但江云意還是不死心,問五一能不能也回來一趟。
實在是遠,除了寒暑假,別的假期再長也不夠長,來回路上就得用掉一半時間,傅巖風沒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