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站閘機就要關閉,江云意再怎麼不舍也得走了,走的時候一直回頭,看見傅巖風跟吳文霞留在原地目送他,就隔著閘機拼命朝他們揮手。
吳文霞也朝他擺手,一旁的傅巖風卻手插口袋看他,好像他只是回奶奶家吃個飯,飯后就能再過來一樣。
江云意回上海沒兩天就過年了。
除夕夜江云意打電話給傅巖風,說年夜飯他是和江惠清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一起吃的。
“這男的是我媽多年的合伙人,但我總覺得他對我媽有意思。”江云意在電話那頭嘟嘟囔囔,“我問我媽,她卻說我想多了。”
傅巖風聽江云意說,那男的有錢,前兩年剛離婚,今年看樣子是在追求江惠清。
===第27節===
“好啦不說我媽啦,阿姨呢,在看春晚嗎?”
傅巖風說:“她剛才說頭暈,吃了藥就睡了。”
“啊?嚴重嗎?”
“應該是老毛病,過完年我帶她去醫院再看看。”
一連幾天,江云意每天都打電話給傅巖風,基本挑的白天時間打,方便跟吳文霞也聊兩句。
電話里聽吳文霞聲音洪亮,不像生病的樣子,江云意這才放下心來。
江云意問傅巖風穿沒穿他買的新衣服,傅巖風回答穿了,江云意馬上興奮起來,要傅巖風拍一張給他看,傅巖風說手機沒照相功能,過幾天去買一部新的再拍,江云意說具體什麼時候,傅巖風說大年初五初六,江云意提醒他順便拍一張吳文霞,“阿姨穿新大衣了嗎?”
傅巖風說:“穿了,睡覺都抱著。”
可是等到初六都過去了江云意也沒等來傅巖風的照片。
第42章
吳文霞腦梗復發在大年初五,傅巖風早上進她房間,發現她靠在床頭胳膊抬不起來,臉色蒼白,言語混亂口齒不清,第一時間送到縣醫院去,拍了CT是輕微腦出血。
在醫院吊了一天的水,情況沒見好轉,第二天重新拍了CT,這次傅巖風被醫生單獨約談,得知吳文霞腦出血面積擴大,建議轉院去市里做開顱手術。
當晚就轉院安排了手術,腦部的手術算是成功,肺部卻感染了,腎也有衰竭的趨勢,做了氣切又用了很多藥水,才終于保住她一條命。
元宵節前后,一次消化道大出血,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吳文霞在重癥監護室一住就是半月,一天三千塊錢的費用,花去了傅巖風所有積蓄。
吳文霞一直沒有好轉,情況比上一次嚴重得多,哪怕出了ICU,后續的治療和康復費用也是ro眼可見的無底洞,但傅巖風沒辦法眼睜睜看她去死,能借的錢都借了。
急著用錢,三月份,傅巖風給了張陽一筆遣散補償,連帶著店內所有商品把風元兩元店轉讓出去。
一天八十塊錢請了護工,又在醫院附近租了一月一百五的廉價單間,每天一睜眼就要為錢發愁,但不能愁太久,因為清醒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拿去掙錢。
吳文霞的事情太大了瞞不了,但傅巖風無意把江云意也牽扯進來,于是隔著電話線只是避重就輕說了個大概,說吳文霞生病了在市里做手術住院,沒說自己賣了店又負了債。
只是他沒想到江云意會回來。
五一第三天,他接到江云意電話時,江云意已經在回來的火車上了。
市區車站出站口,江云意先看見了傅巖風,看見傅巖風蹲在路邊抽煙,弓著背,頭埋得很低,兩條胳膊垂在膝前,煙頭快要燃到手指,整個人如一只軟了殼的蝦。
等傅巖風轉過頭來跟他對上眼,他看見傅巖風頭發剪得很短,下巴有明顯沒修干凈的胡茬,眉頭皺起很深,眼底是一片陰霾。
傅巖風站起來,江云意走過去在人群中抱住他,眼淚掉了下來。
傅巖風踩滅煙頭,由他抱著,“不是說了不許回來?”
傅巖風不告訴他,江云意自己也會分析,一定是很嚴重的情況,吳文霞才會在醫院待那麼久,情況嚴重到傅巖風不得不放下店里的生意跟著到市里來。
雖然傅巖風說請了人在店里看著,但江云意是決計不信的。
人已經來了,傅巖風只能先把他帶回住的地方。
皮卡開到醫院附近停下,兩人下車走路,拐了幾個巷口路越走越窄,來到一棟外墻老舊的筒子樓前,傅巖風住三樓,樓梯間霉菌爬滿墻壁,樓道里堆滿廢棄電器和紙皮,墻灰簌簌往下掉。
出租房鐵門打開,大抵是儲物間改造的,地方小到放張床就沒剩什麼空間了,一張桌子在門邊,窗戶在床頭,廁所在床尾。
江云意放下書包抹著眼淚說要去醫院看吳文霞,傅巖風見瞞不過去只好老實告訴他吳文霞這兩天在ICU,有固定探視時間,不是想見就能見。
江云意沒打招呼就回來,換作從前傅巖風無所謂,但今時不同往日,這時的傅巖風,盡管知道怪不了江云意,說話還是重了,“我是不是說過高考前不許回來?怎麼這麼不聽話?”
江云意撲到他身上,沒回答他,帶著哭腔任xin道:“你怎麼住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