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云意不是聽不進別人說話,只是他現在不想走,更不想傅巖風拒絕這筆錢,因為吳文霞還要靠這筆錢治病。
第二天他跟著傅巖風去醫院,在普通病房看見吳文霞時,以為她是好轉了才轉出ICU,可又見她雙眼緊閉臉色發青,狀態比之前看起來更差。
江云意以為只要有了錢就行,卻不知他昨天下午回來,昨天早上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要家屬準備后事。
趙姐走了,沒再請其他護工,傅巖風和江云意在醫院陪了兩天,兩天后吳文霞心電監護儀上的各個數據開始下跌,從晚上持續到第二天凌晨。
前幾天吳文霞還有意識的時候,傅巖風來醫院看她,她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對他說,治不好的,不要再花錢了。
傅巖風知道吳文霞心疼他,這是決心不活了。
他不答應,吳文霞干涸許久的眼眶涌出淚來,只再說得出最后一句:“兒啊,別再讓媽這麼疼了。”
吳文霞不是完全沒救,只是醫生說這次即使搶救過來也是植物人。天快亮時,清醒了一晚上的江云意蜷縮在一旁折疊床上剛剛睡著,傅巖風走到吳文霞病床前,俯身摸了摸她的頭,像在撫摸一個熟睡中的嬰兒,低低在她耳邊道:“媽,兒子聽你的,這次就不讓你回來受苦了,你安心走吧。”
話說完,儀器上虛弱起伏一夜的曲線終于都成了直線,傅巖風按響護士鈴,然后叫醒江云意,一起送吳文霞最后一程。
第49章
===第32節===
三天后,傅巖風帶著吳文霞的骨灰回浦風,而江云意聽他的話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車。
火車上,江云意從書包底層翻出前段時間傅巖風給他的那個紅包,看著紅包袋里的五百塊錢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想象著吳文霞會用什麼口吻叫傅巖風包這個紅包,而無論是什麼口吻,江云意都相信吳文霞一定提醒了傅巖風這個紅包要包大一些。
回到上海江云意就病倒了,吃什麼東西都吐,在床上昏沉沉躺了三天。
病榻上他不僅按傅巖風的要求,跟江惠清解釋了那些錢的用途,還順便出了個柜,向江惠清坦白了自己跟傅巖風的關系。
其實江惠清之前就猜到一些,畢竟自己兒子和他的某位朋友關系好到有些不正常,作為母親肯定是要做做功課的,她在外面瑜伽課認識個女人,女人兒子前兩年也出了柜,女人告訴她,要是真碰上了,就得認命,畢竟xin取向是天生的,要怪也怪不到孩子身上。
江云意小聲問道:“你兒子是個同xin戀,你不生氣嗎?”
江惠清說:“我兒子一沒偷二沒搶,只是喜歡男人,我為什麼要生他氣?”
江云意嘟囔道:“那我找你拿錢你就那麼生氣,還打電話到傅巖風那里……”
江惠清拉他手心裝模作樣打了兩下:“你一下要那麼多錢,還把媽給你的鐲子賣了,我是你媽才擔心你走了歪路,換了別人誰管你?還有你坤叔,一下給你那麼多錢,下次見他我真要好好說他。”
“對不起,以后不這樣了。”江云意從小到大不懂怎麼跟“媽媽”身份的人交流,難為情抽回手,翻身縮回被窩了。
江云意來江惠清這兒滿打滿算一年了,但母子二人總還客客氣氣的。
江云意想傅巖風了,傅巖風每次打他手心都是真打,雖然沒怎麼用力。
身后安靜了江云意以為是江惠清走了,結果又聽見江惠清的聲音,“兒子,你是只喜歡男的,還是男的女的都喜歡?”
江云意回頭露出雙眼睛:“只喜歡男的。”
江惠清說:“哦這樣,媽就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江惠清嘆氣道:“之前聽你說過他家里情況,但是不知道有這麼嚴重,現在他媽走了,家里就剩他一個人了吧。”
江云意側身揪著被角沒回話。
“媽做生意忙,你之前也一直在補習班,咱娘兒倆沒有怎麼好好聊過,以后要多交流。”
江云意在被子里動了動,不知道是在撓屁股還是抓背。
江惠清隔著被子拍他:“臭小子,你老媽跟你說話你還裝睡,是不是要我打電話給你那誰?”
江云意倏地瞪大雙眼,作勢要爬起來。
江惠清按住他:“開玩笑的,躺著吧,媽去看看給你煲的湯好了沒。”
7月中旬,N大的錄取通知書到了,江云意給錄取通知書拍了個照,想起傅巖風手機收不到彩信,決定等見到傅巖風當面給他看實物。
8月,處理完吳文霞的身后事,傅巖風離開浦風去到兩百公里外的南州。
南州,也是江云意未來會待四年的城市。
他在N大附近租了套房,再用身上最后一點錢在隔壁學生街租下一間幾平米的小鋪子賣平價T恤,男女款都有。
家里那輛閑置已久的摩托被他用皮卡一起帶來南州,店面正式開張之前,他白天晚上都在離N大不遠的汽車站接送客。
半個月以后,8月下旬,江惠清送江云意開學,兩人坐飛機從上海直達南州的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