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于彗結束了顛簸后就覺得有點困,但不太想睡,拿起手機無聊地瞪著頁面看了一會兒
——新聯系人的頭像糊成一團,細看好像是個羊,這是羊屁股?還挺不正經的。
名字倒是挺有提神醒腦的功效,康巴小王子。
湯于彗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痛心疾首了一會兒,想要改個備注。
剛剛忘了問他哪個“zhe”了,這個字當名字還挺少見的,很難猜啊。
湯于彗在輸入法里看了半晌,然后隨意地打了一個“康鍺”上去,又感覺應該不是這個字。
他強迫癥發作,瞪著眼看了一會兒,又換回了質樸且中二的小王子。
算了,太扎眼了,估計自己也不會記錯。
奇怪的是,換完備注后,頭疼帶來的倦意像是一瞬間就蔓延了過來。
湯于彗本來沒想睡覺,但是困意突然排山倒海。他像撐不住了一樣躺倒在潔白柔軟的床上,慢慢地沉入了他離開北京來到這個遙遠土地上的,第一個夢鄉。
在入睡前,湯于彗的最后一個念頭是:就這麼在床上睡著了?剛剛的兩小時內,我是不是沒想起來難過?
作者有話說:
1.鞏膜偏藍有可能是缺鐵,正常現象,不太健康但好看。嬰兒鞏膜比較薄,無法完全遮蔽色素膜的顏色,看起來就是淺藍色的。
第3章 赤色
湯于彗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逐漸黑了下來,黃昏趨向暗淡,隱約可見幾顆早亮的星綴在天幕上。
他的頭疼緩解了不少,不知道是睡夠了還是那一粒紅景天起了作用。
湯于彗花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自己在哪里,他坐起來發了一會兒呆,覺得有點熱,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還穿著康赭的黑色羽絨服。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手指搭在了衣服的拉扣上。
我居然就這樣睡到了天黑?連外套都沒有脫?湯于彗有點茫然。
怔了一會兒神,湯于彗起來洗了把臉,洗完之后就覺得有點餓,這才想起來自己從早上開始就什麼都沒有吃。
他看了看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有點猶豫,但還是打開房間的門走下了樓。
前臺沒有人,湯于彗正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就看到后面的院子里隱約傳來搖動的亮光。
康赭在院子里用柴火生了一個火堆,然后坐在旁邊的一個木椅上,裹著個花紋復雜的紅色毯子,支著個小木桌子玩游戲。
“起來了?”康赭余光里看到湯于彗慢吞吞地往這邊走,順口問了一句。
但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屏幕,也沒有抬頭。
“嗯……”湯于彗盯了盯他花花綠綠的電腦屏幕,沒看出來這是哪款游戲。
他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請問……這附近有什麼吃飯的地方嗎?”
“嗯?”康赭放在鼠標上的手沒停,湯于彗看出來他正進行到游戲的關鍵階段,其實沒太注意聽自己說話。
但對話總是要繼續的,湯于彗有點窘迫地想,為什麼這個人總是有一種游刃有余的居高臨下。
又是一陣湯于彗聽不懂的噼里啪啦后,康赭好像輕微地嘖了一聲,然后一臉不太高興的樣子關掉了游戲。
他的手離開鼠標,舒展肩部的時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在旁邊圍觀了好久的湯于彗。
康赭頓了一下,然后道:“你怎麼在這里?”
湯于彗:……
他茫然地道:“我在跟你說話啊。
”
“剛才嗎?”康赭看起來比湯于彗還要無辜,“好像是感覺有人來了,但我沒細想。不好意思啊,剛剛沒有聽進去,下次再這樣你叫我就行了。”
湯于彗張了張嘴,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置信:“所以你之前在無意識地和我對話嗎?”
“不知道,”康赭又是那樣,隨意地笑了笑,“大概是吧,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當兩個人都重新強調對話的場景時,有時其實很難恢復之前的那種流暢感。
莫名地,湯于彗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再問一次有沒有吃東西的地方這樣的問題,感覺有點傻,像個找食的小朋友,他覺得康赭大概會覺得好笑。
他換了一種說法,用了一種更圓滑的成人的方式:“我剛剛問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
視線里,康赭翹著的嘴角擴得更深了一點,好像看穿了他一樣,帥氣的臉上呈現出一個湯于彗看不懂的、英俊而平靜的笑容。
湯于彗心里莫名一跳,有點想往后退一步。
然后他就聽到康赭說:“我吃過了啊。”
湯于彗:……
他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接什麼了。本來康赭無論回答什麼他都可以自然地拋出晚飯該去哪里吃這個問題,但被這樣笑著看著,湯于彗突然就有點說不下去話了。
他終于知道,自己一直從康赭身上感受到的一種違和感到底是什麼了——
這個男生太傲慢了。明明長得很英俊,笑起來眼睛還會彎成月牙的樣子,露出小而尖的虎牙,一臉干凈的陽光,看起來不難相處;但細想,康赭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過友好和善意的訊號,他的笑意像一朵積雨的云,懨懨的,爬到眼角就迅速地散了,真正的神色里全是漫不經心的倦怠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