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赭伸出來舌頭輕輕地舔了舔湯于彗的脖子內側,湯于彗頓時開始全身神經質地發抖,他驚疑地看著康赭,嘴巴無意識地開合。
康赭神色平靜地看著他。
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含著啞,像一陣風貼在湯于彗的耳邊:“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教過你的。”
“土地,”康赭的聲音開始喃喃自語,湯于彗轉過頭和他對視。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馬背上的人迅速破碎成絮狀的光點,從光點中飛出一只全身鮮紅的蜻蜓。
它向著懸崖飛去,路過了湯于彗的耳畔,康赭年輕而喑啞隨之響起:“赤色的土地。”
啪地一聲,蜻蜓也碎了。
“是赭。”
湯于彗醒了。
他渾身是汗,像溺水瀕死一樣地大口大口喘氣。
此時天還沒亮,湯于彗愣愣地和頭頂的星空對峙,迅速就明白了自己身上的反應。
他把手背輕輕地貼在自己頸側的動脈上,長久地不發一語。
-
湯于彗躲了康赭好幾天。
其實也不算是躲,湯于彗覺得康赭可能都沒有注意到。
他發現平時只要他不主動,康赭就很少會和他對話。
但是還是會在出門之前知會湯于彗一聲,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拒絕了康赭一次之后,康赭就再也沒有叫過他了。
湯于彗一邊慶幸,一邊又感慨地想,康赭的耐心就是一次的程度,但一僅僅是比零大一個單位的數啊。
他想了好幾天,還是播通了柯寧的號碼。
耳邊傳來嘟嘟地待接聲音好像又恢復到湯于彗熟悉的頻率了。
他發著呆想,為什麼和康赭第一次通話的那次,等待的波段間隔了那麼長的距離,不是他的錯覺,是真的很慢。
可是那個時候我都還不認識康赭啊,湯于彗想。
這是他來到甘孜后打的第二個電話,被很快地接起了。
“喂……?”柯寧的聲音含著鼻音,“湯湯?”
湯于彗立馬道:“柯寧,你感冒了?”
“沒有,”對面的柯寧好像是揉了揉鼻子,“昨天通宵了,在睡覺……”
“啊,沒有打擾你吧?”湯于彗笑了笑,“這麼拼呀?”
柯寧還迷迷糊糊的聲音傳過來:“這也叫拼?哪有你平時……”
說到一半,柯寧的話音突然被突兀地掐斷了,沉默了幾秒,柯寧小心翼翼地低聲道:“對不起啊……湯湯。”
湯于彗想到他就覺得很可愛,像是心里的傷口被小貓溫柔地舔了一口,未必不疼,但是被濡得暖暖的。
“沒事,努力又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更不是成為傷疤一樣需要別人道歉的事。”湯于彗笑了笑,“而且你什麼時候見我跟你生氣過?”
柯寧吁了一口氣,他的聲音聽起來活潑了一點:“湯湯,你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提到這,湯于彗遲疑道:“應該有吧……”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了這次打電話的目的——
“柯寧,你能給我講講你的初戀嗎?”
對面安靜了幾秒。
“啊?”柯寧帶著困惑地問,“為什麼講這個?”
他的聲音比剛剛道歉的時候更低了:“湯湯,你有喜歡的人了?”
湯于彗說:“大概吧……”
柯寧慢吞吞地道:“我以為……你不會有這個心情呢……是你旅途中碰到的人嗎?”
湯于彗:“嗯,我還不知道呢,不太清楚。”
他有點遲緩地說:“我還沒喜歡過別人。”
“我知道!沒事!”柯寧立馬道,頓了一會兒后,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溫柔又緩慢,“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湯于彗:“說不清楚,我才認識他幾天,以后慢慢和你講好嗎?”
柯寧嗯了一聲,這才像反應過來一樣:“不過你為什麼問我的初戀啊?你不是知道嗎?我喜歡男生……”
對話又被突兀地掐斷了。
湯于彗慢吞吞地道:“我就是想和你說,我好像,也喜歡男生……”
第9章 鹽分礦河
柯寧的反應不大,或者說,實在是太不大了。
連驚訝都欠奉,湯于彗只聽他簡單地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了。
他奇怪地問:“你不驚訝嗎?沒什麼要問的?”
柯寧猶疑著說:“湯湯……我沒有別的意思,但這實在沒什麼好驚訝的……”
他盡量選了一個婉轉的措辭:“我一直感覺你和普通的男孩子不一樣,你有種,讓人很想保護的感覺……”
“盡管我已經是……就是……一對里面,”柯寧吞吞吐吐地說,“比較被保護的那一個了。”
湯于彗慢慢地轉過彎來:“你是說……我很弱嗎……還是……很娘?”
“不是!!”柯寧立馬道,“絕對不是!!!”
“而且你這是固有觀念,沒有一種群體在一段關系中是絕對弱勢的!”柯寧耐心地解釋道:“你一點也不弱,也不娘,我知道你一直很強大,比我們所有人,都強大。”
柯寧頓了頓,放緩了聲音,慢慢地道:“但是你太具有迷惑性了啊,溫柔又有禮貌,脾氣還很好,從來沒見過你跟誰生氣,這就已經和很多男生不一樣了。”
“這些都是你身上,很美好的東西,”他溫柔地道,“我總覺得有一天你會依賴上一個很特別的人。”
“我只是很難想象你依賴一個女生的樣子……”柯寧道,“對,這樣說就對了!”
“嗯……”湯于彗彎了彎眼角,“我還以為你要說是因為我長得像gay。
”
“我偏不,”柯寧也笑了,“你是很漂亮,但是你糙死了好吧!做gay以后請有志氣一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