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拉開車門,示意魏獅上車。
他扶著門,信誓旦旦:“你放心,法律制裁不了那畜生,我幫你找人打斷他的腿。”
雖然目光有神、條理清晰,但我知道他也是喝多了才會說這樣的話。
他曾經非常嚴肅的指正過我們,說自己只是朋友很多的良民而已,做的也是正經生意,不是渾水摸魚搗糨糊的黑商。
“瞎說什麼,還想吃牢飯啊?”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將他塞進車里。
車慢慢啟動,魏獅猶不死心,降下車窗回頭朝我喊:“那我喂他吃臭狗屎總行吧?”
路上行人紛紛側目,我摸了摸鼻子,快跑著向商場邊上的辦公樓而去。
這頓火鍋吃得比我預想的要久,我其實也不確定盛珉鷗是否還在事務所里。
可當我來到律所大門外,發現里面一片黑暗,大門卻沒鎖的時候,我只是略作猶豫便選擇推門而入。
這個點,員工都已下班,整個公司安安靜靜的,只能隱隱聽到商務樓下傳來的汽車鳴笛聲。但既然大門沒鎖,就說明里面肯定還有人。
我緩步往里走著,來到盛珉鷗的辦公室前,輕輕推開了門。
喧囂狂風撲面而來,辦公室總是緊閉的隔音窗今日少見的大開著,一旁降下的卷簾因突來的峽谷效應而獵獵作響。
盛珉鷗靠在窗邊,夾著煙看過來,總是規整的發型被風吹亂,散落的額發略遮住他的右眼,軟化了臉部冷硬的線條,讓他瞧著無端平易近人起來。
整間屋子都陷在黑暗里,只是靠著窗外城市中的一點霓虹映照出模糊的輪廓。
“我現在沒心情和你扯皮。”他叼著煙,昏暗的光線里一點橘紅驟然亮起又弱下。
煙霧隨風飄散,順著氣流向我吹來,瞬間便將之前那兩杯酒的威力完全催發出來。
我開始覺得醺醺然,神經亢奮,行為不由自主。
“你在為羅崢云的案子生氣嗎?”我朝他走了兩步,突然眼尾被辦公桌上的什麼東西晃了一下,轉頭看過去,發現那是一把拆信刀,黑柄的拆信刀。
它被人粗暴而野蠻地釘進了亞克力的桌面里,只能以一種古怪又僵硬的姿態直立在那兒,供我瞻仰。
從插入的角度和深度來看,行兇者彼時氣性頗大,桌子要是個活物,就這一下能給它捅到一命歸西。更不要說它旁邊還散落著一些看起來同樣是刀尖戳出來的圓坑,可憐的辦公桌都快要被捅成麻蜂窩了。
我在腦海里模擬了一下會生成這種圓坑的情景。可能是……盛珉鷗當時正坐在這里翻看他的郵件,或者接聽某個人的電話,又或者查閱案件資料,一邊做著正事,一邊把玩著手里的拆信刀。然后,有什麼東西讓他煩躁起來,他無意識地用拆信刀宣泄著惡劣的情緒,戳刺著手下桌面。可怒火越漲越高,沒有停歇的趨勢,很快突破極限,讓他一個沒控制住,直接捅破了自己的辦公桌。
而讓他這樣失態的,我大膽猜測一下……怕不是我?
自覺破案,握住刀柄,費了點力氣才將拆信刀從桌子里拔出來。撫過圓洞和小坑,我抬頭有些幸災樂禍地道:“看來你明天得換一張新桌子了。
”
盛珉鷗隨意地掃了我一眼,很快又看向窗外:“放下,然后滾。”
雖然他并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但從相較于平時更不耐的語氣和態度來看,他現在該是相當不爽的。
摩挲著拆信刀的刀尖,我緩緩朝他走去:“法律真的對每個人都很公平,我加入進來了,你就必須退出。”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平時膽小怕事的都能因為酒精變得膽大,更何況我這本就膽大的,這會兒簡直是反了天了。給我個喇叭,我都能咋呼的整幢樓都知道盛珉鷗被我氣得桌子都捅壞了。
他不說話,仍然沉默地盯著腳下霓虹閃爍的城市吞云吐霧。
月色落進他的眼里,暈成一抹清冷的光,叫他整個人看起來好似一尊沒有溫度的鋼鐵巨人。
“這次我贏了。”
他將襯衫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線條,拆信刀順著他的肩膀一路往下,貼上裸露在外的肌膚。
可能是那冰涼的觸感有些刺激,方才還宛如雕塑的男人剎那間好似一頭剛睡醒的雄獅,恐怖地注視過來,在我預感不妙前,迅捷地一把扭過我的手腕,將我單手反扣著壓在了落地窗上。
拆信刀掉到地上,發出一聲輕響。我的身體撞上玻璃,發出更大的響聲。
“你在得意什麼?”盛珉鷗抓住我的頭發,強迫我仰起臉,“你以為踢我出局你就能贏?羅崢云請的是清灣最大的老牌律所貝爾頓的王牌之一,你還在吃奶的時候他就在給人辯護了,多得是手段讓你后悔參上這一腳。沒有我,你們也贏不了。
”
我毫不懷疑只要他稍稍用力,我的胳膊就會折斷骨折。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忍著痛吃力地說道,“我就喜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挑戰高難度,你不是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