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想把案件弄得過于復雜化,這段視頻我不會當做證據提交。”她手上動作一停,身體前傾,“但如果被我發現你們之后還有任何隱瞞,我會立即取消指控。我想贏,但我也有我的原則,明白嗎?”
我斂起表情,知道這是她對我下的最后通牒,這件事比看起來的還要嚴重,已經動搖了她對我們的信任。
“我發誓,再也沒有隱瞞。”我摒起三指,對天發誓。
孟璇君看了我一會兒,將鉛筆丟回筆筒里,道:“下次庭審見,陸先生。”
我暗自長長舒了口氣,起身朝她微微頷首:“再見,孟檢。”
走出檢察官大樓,站立在微風徐徐的陽光下,我竟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誰能想到短短半小時,我的心情能經歷如此起伏。
沿著臺階往下,越走越是難以抑制心中愉悅,我控制不住地捂臉大笑起來,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到臺階上專心發笑。
可能那模樣實在怪異,引來了不少人的頻頻關注。我并不在意,只是坐在那里大笑不止,眼角都泛出淚花。
當初信誓旦旦說自己寧可和**結婚也不和我上床的是誰?
警告我離他遠點的是誰?
罵我犯賤又窩囊的又是誰?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搞就搞,還翻著花樣搞。
“騷東西。”我掏出煙點燃了,坐在臺階上吞吐起來。
也不知道盛珉鷗這麼搞是出于什麼心理,看我太討厭,所以想通過這種手段折辱我?
那他犧牲可真夠大的,殺敵一千自損八千啊。
還是說……他終究難忍心中欲望,那天只是順勢在我身上發泄這麼多年隱藏心間的暴虐情緒?
這種時候實在很想做盛珉鷗肚子里的蛔蟲,這樣我就可以探知他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也不用我自己瞎捉摸,一天到晚輾轉反側。
其實我和盛珉鷗的關系,以前沒這麼差,高一時他還給我補習,允許我涉足他的地盤。
一切的拐點,在那只貓。那只被齊陽殺死的貓。
與盛珉鷗一起掩埋了那只橘貓的尸體后,我為知曉了盛珉鷗心中的隱秘而感到焦慮的同時,也對齊陽的糾纏越發深惡痛絕。
雖然我那會兒才十六歲,比盛珉鷗還小四歲,但我總覺得自己有義務要看好他。我爸在世時,他是家里的頂梁柱,是一家之主,他死后,我就該接替他的位置,保護我媽,也保護盛珉鷗。
于是我找到了齊陽,警告他不要再接近盛珉鷗,不然就要他好看。
齊陽被我堵在窄巷里,手里拎著一份外賣,臉上不見意外,只有興味:“我記得你,阿盛的弟弟。”
我陰沉著臉,手里輕輕拋著半塊搬磚:“別叫這麼親熱,他和你不熟。”
齊陽扶了扶臉上的黑框眼鏡,將手上外賣小心放到了一邊。
“你喜歡他。”直起身時,他這樣對我說道。
我一愣,停下上拋的動作,將板磚握在手里,扯著嘴角道:“他是我哥,我不喜歡他還喜歡你嗎?”
也許是因為我心里一直覺得齊陽是神經病,所以看他哪哪兒都覺得病態。他令人不適的微笑,他蒼白的膚色,以及他總是神神叨叨的說話方式,無不讓我感到厭惡。
“不,我是說……”他換了個說法,“你和我一樣,對他有欲望。”
呼吸一窒,緊了緊手里的磚,我朝他一步步走近。
“我和你不一樣。”既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我自己,“我不會送他死貓做禮物。”
也不會明知道他在黑暗邊緣徘徊,還試圖拉他一起沉淪。
齊陽不以為然:“但他很喜歡。”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領子,將他抵到墻上,揚起手上的磚朝他冷笑道:“我看你也很喜歡挨揍。”
齊陽直直盯著我,視線從鏡片下透出,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感。
“你太干凈,身上連奶味都沒消,還是個一派天真的小崽子。”他毫無畏懼道,“你這樣,是永遠也得不到他的。怪物只會喜歡怪物,異類吸引異類,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
他的話瞬間使我怒火萬丈,手起磚落……重重拍在他身后的水泥墻上。
那半塊磚不知道受了多少風吹日曬,早已變得酥脆不已,立時便四分五裂,碎屑刮擦著齊陽的側臉簌簌落下。
他唇角掀起一抹諷笑,眼神好像在說:“看吧,我就說你是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連見血都不敢。”
我攥緊他的衣領,一字一句怒罵道:“我懂你媽!”說完猛地一個頭槌,襲向他面門。
齊陽霎時發出痛苦的呻吟,顫抖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退后幾步,見他蹲在地上從指縫里不住透出鮮血,嫌棄地擦了擦腦門。
“無論他是什麼,都不屬于你。”
我轉身離去,將齊陽一個人丟在小巷。之后幾天都有些忐忑,怕齊陽那個神經病跑到盛珉鷗面前亂說。
但好在風平浪靜,輔導繼續,盛珉鷗之后并沒有提任何有關齊陽的事。
就這樣,我將自己對他的渴望深埋心底,尋找任何與他獨處的機會,整個寒假幾乎都和他黏在一起。
我以為我隱藏的很—— 好,但那會兒我畢竟只有十六,還太過青澀,難免……就有控制不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