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最后兩天,經過多日死皮賴臉的苦苦哀求,盛珉鷗終于同意讓我留宿。
我興奮不已,那一整個晚上幾乎都沒有睡著。
身旁就是朝思暮想的體溫,哪怕冬季寒冷,只是想到能離他這樣近,我的身上就出了層熱汗。
實在睡不著,黑暗中,我盯著他的側臉,忍不住撐起身,挨近了用眼睛仔細描摹起他的五官。描到雙唇時,我有些入迷,一個沒忍住,屏住呼吸俯下身,極輕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實在是美好又惹人上癮,誘我一再深入,好似罌粟花般叫人難以割舍。然而就在我伸出舌尖要擠進他唇縫的一剎那,我猛地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多麼危險的事。
我慌張抬頭去看盛珉鷗的雙眼,發現他并沒有因我的騷擾有醒來的跡象,跳到嗓子眼的心臟這才落回原處。后怕地悄悄呼出一口氣,我重新躺回自己那邊,這次終于得以安睡過去。
翌日一早醒來,盛珉鷗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打工。我揉著眼起身,大大升了個懶腰。
他從我身邊的柜子上拿鑰匙,不小心碰落一本書。我彎腰替他去撿,兩人的手疊到一起。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便像觸電一樣將我一把揮開。
我愣了愣,有些委屈地收回手。
他并沒有解釋什麼,只是看了我一眼,道:“睡醒了就自己走。”之后將書放回原位,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那天之后,他就開始疏遠我。
先是以自己學業繁忙為由,推掉了對我的輔導,再是無論我怎麼撒嬌耍賴,都拒絕與我見面。
他完全將我隔絕在他的生活之外,不允許我的靠近。
這樣明顯的態度變化,傻子都知道有問題,更何況我又不傻。
我突然意識到,他知道了。我的妄想,我的癡念。我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但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上學時,我曾聽老師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位漁民,每當他出海捕魚,成群的鷗鳥便會落到他的船上,與他親昵嬉戲,他的父親知道后,便和他說:“我聽聞你很受鷗鳥的喜愛,它們都會聚集到你身邊。你去抓一只回來,讓我玩一下。”
可當這個人第二天再去海邊,那些鷗鳥卻只是在上空盤旋飛舞,再也不曾落到他的身邊。
鷗鳥感知到漁民的心思,舞而不下。
盛珉鷗也感知到我的心思,從此以后再也不親近我。
第26章 我從不后悔
第二次開庭,天氣仍然不好。
我起了個大早,在約定的時間前到達了法院。
出于對受害人的保護,媒體雖然允許報道這起案件,但不得公開莫秋和我的姓名長相。無論外界做出多少揣測,線上新媒體還是線下紙媒,莫秋都只能以“莫姓男子”代稱,我也只是“陸姓男子”。因此只要不看網上那些惡意中傷,對我的生活影響其實不大。
倒是莫秋,上次開庭后,不知道是哪家無良媒體還是旁聽的羅錚云粉絲泄露了他的職業信息,導致網上出現一大波揚言要人肉他的人。
后來也真人肉了,但人肉錯了,把另一名無辜插畫師卷入進來,不分青紅皂白網暴了一番。一時粉黑大戰,血雨腥風,將網上攪得烏煙瘴氣,關停無數賬號。
這些都是沈小石告訴我的,還說自己也參與了這場世紀大戰,與腦殘粉酣戰三百回合最終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我當笑話聽了,也不知真假,反正應該是挺熱鬧的。
雖然已是第二次庭審,莫秋還是很緊張,從站在法庭外開始就止不住地發抖。我拍了拍他肩膀,本想讓他放松些,他卻被我嚇得一哆嗦,跟只嚴重應激的兔子似的。
入場時,羅錚云一行在我們前面,鑒于莫秋心理素質不太行,我和孟璇君下意識地將他護在了身后,讓他避免直面羅錚云。
“那是他們這次的新律師,汪顯。”孟璇君抬抬下巴,示意我去看站在羅錚云身后的中年男子。
對方四十多歲的樣子,蓄著精心打理的絡腮胡,身板筆挺,著一身銀灰西服,胸前口袋露出一方紅色的三角帕巾。鬢角的白霜并沒有讓他顯老,反而增加了他成熟知性的韻味。比起上庭,倒更像是來參加晚宴的。
孟璇君道:“他可是老油條,不好對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可能會就你與莫秋的關系提問,并且利用你有案底這點來質疑你的可信度。”
這就是盛珉鷗嘴里的王牌之一了。
我對孟璇君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的。”
易大壯這次總算抽到了旁聽券,入場時我一眼便看到了他,從而也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盛珉鷗與吳伊。
三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到我身上,而我只是看著盛珉鷗,沖他眨了下眼。
盛珉鷗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視線并無留戀地移到了別處。
庭審開始,起誓后,孟璇君讓我陳述了案發當日的大致情況,以及在會所時羅錚云對我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