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人群縫隙,一抹黑色的裙擺翩然墜地,沾著血光的匕首隨之掉落。不遠處,羅崢云倒在血泊中,胸口洇出一大片鮮紅的血跡,面如金紙,對周圍呼喚沒有一點反應。
離他最近的汪顯直接嚇得癱倒在地,一時站也站不起來。
“嚇死我了!”易大壯白著臉爬到我身邊,回頭看到這一幕,聲音都在抖, “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女的,沖上去唰唰連捅羅崢云五六刀,刀刀致命,讓他還兒子……我的天啊,太血腥了,我都要吐了……”
我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心里卻沒來由有些亂。
伏在臺階上,盯著那個連中數槍已是氣絕身亡的黑裙女人,我腦海中不知為何開始回憶上次庭審時看到的畫面。
在我到吸煙點前,她是不是在和盛珉鷗說話?
但……說了又怎樣?
人家說不定也只是在跟盛珉鷗借火,這和今天發生的一切并沒有什麼必然關系,我不該思維那樣發散,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我下意識地回望身后長階。
高聳的法院建筑在臺階上投下灰暗的陰影,別人都好狼狽,唯獨盛珉鷗低垂著眼眸,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此處發生的一切,平靜地將所有罪惡、血腥、暴力,盡收眼底。
冰冷的表情讓我無端想到法院門前的那尊司法女神像——左手提秤,象征公平公正;右手舉劍,表示絕不姑息;蒙住雙眼,代表永遠理智,不為雜音所惑。
第28章 幫我一個忙
現場混亂一片,尖叫哭泣,夾雜著敬業的記者們不斷按響的快門聲。
“你們……你們沒事吧?”莫秋從遠處蒼白著臉趕來,眼里滿是驚惶。
“沒事嘔……”易大壯不知是剛才跑得太急還是真被惡心到了,索性趴臺階上干嘔起來,但他仍是沖莫秋不斷擺手,示意自己并無大礙。
“到底怎麼回事?”莫秋望向臺階下又重新圍攏起來的人群,一屁股坐到臺階上。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回頭再看身后,只是一會兒功夫盛珉鷗已不在原地,我站起身四處搜尋,在遠處拐角捕捉到他的身影。
“你們等我下,我去……處理點事。”匆匆留下一句話,我追著盛珉鷗而去。
轉過拐角便是法院的停車場,我趕到時,盛珉鷗已坐到車上,只差一腳油門開走。
我怕自己叫不住他,也沒多想,沖過去就直接攔在他車前。他看到了,沒有熄火,但也沒有直接撞過來。
喘著氣,我繞到駕駛座旁,示意他降下車窗。
過了會兒,深色玻璃緩緩下降,露出盛珉鷗俊朗的面孔。
“什麼事?”
我手指趴著車窗,呼吸急促地問:“你,你做了什麼?”
他微微挑起眉梢,似乎并不懂我的意思。
心里一陣急躁,我也不想和他繞圈子,開門見山道:“上次開庭……你和那個女人說了什麼?”
他的食指十分有規律地敲擊著方向盤,好似一只象征著他耐性的計時器,每敲一下,他的耐心就少一分。
“女人?”
操,要不是見識過他的高超演技我都要信了。
我一指大門方向,忍不住提高音量:“門口躺著的那個女人,穿黑裙子的,來了三次庭審,上次休庭時還和你在吸煙點一起抽過煙,你別跟我說你不記得了!”
我感到憤怒,又感到恐懼。然而這些情緒的爆發和方才的突發事件并無太多關聯。
羅崢云死不死,怎麼死,什麼時候死,我都不在意;他是否真的能受到法律的嚴懲,這世道是否真的公平,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盛珉鷗有沒有扯上這些事。
只通過目睹的一個偶然畫面便認定盛珉鷗與這件事有關,連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這實在連第六感都解釋不過去,而且邏輯不通。他為了什麼呢?維護正義還是維護我?無論是哪一個套在他身上,都無稽又好笑。
“哦。”盛珉鷗經我提醒,好像這才想起有這樣一號人物,“上次我們是一起抽過煙,說了兩句話。”
我的心一下子吊起:“你和她說了什麼?”
盛珉鷗眼眸又黑又沉,直直望著我,半晌沒說話。
這樣的無聲對峙,只能讓情緒更焦灼。
我忍不住拍著車門又問了一次,語氣更急:“你到底說了什麼?”
“實話。” 他輕聲吐出兩個字。
我啞然片刻,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故意的。”我腦海一片紛亂,一會兒是大門外那個黑裙女人,一會兒又是十年前被我殺死的齊陽,“你總是很擅長這些。”
無論是借刀殺人,還是蠱惑人心,他都得心應手。只是十年前我是心甘情愿替他做一切,如今這把刀又是為了什麼?羅崢云難道哪里有得罪他?
盛珉鷗指尖一頓,突兀地停止了敲擊的動作,視線逐漸冰冷,唇角露出譏誚的弧度。
我心中一凜,囁嚅道:“我不是……”
“是,我很擅長,做得也很好,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他大方承認,“身處罪惡帶給我無限快樂。”
手指不自覺收緊力道,突如其來的一切讓我失去了判斷,叫我有些分不清他說這話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單純在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