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我還請了半個月的假,結果我這根“人體拐杖”才一天就下崗了。
盛珉鷗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兩圈,可能還挺滿意,唇角不自覺露出點笑模樣。只是在看向我的時候,那點微末的笑又轉瞬即逝。
“車鑰匙留下,你可以走了。”
我就知道他急著買手杖是為了好趕我走。
“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去。”
他斷然拒絕:“不用,我可以讓吳伊送。”
“那多麻煩他啊。”
盛珉鷗嗤笑一聲,用一種“你在明知故問什麼”的眼神看著我,緩緩道:“我更怕麻煩你。”
我笑容淡了幾分,轉開視線,不再看他。
只要看不到他輕蔑的眼神,嘲諷的表情,人為降低攻擊力度,似乎所受到的傷害也能更輕一些。雖然有點自欺欺人的嫌疑,但已是我能尋求到的最佳應對。
“我不怕麻煩。”
他的聲音沉下來:“陸楓,我以為昨天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停下椅子的轉動,我牢牢盯著地面,忍著滿腔苦澀道:“我明白,我不會自作多情的。你討厭我,憎惡我,絕不會愛上我,我比誰都清楚。”
這話不說則以,一說出來,殺傷力大到我自己都要承受不住。以前就算都知道,有時候也會有鴕鳥心理,不去想就好像不存在,揣著明白當糊涂。可一旦化為語言,便容不得我再逃避。我必須承認,承認……盛珉鷗絕無可能愛上我的事實。
如果我不曾對他生出愛戀,這輩子和他應該至死都會是淡漠不親近的養兄弟關系。我們或許一年見個一兩次,逢年過節難得打個電話,但只要我不和他撕破臉,他絕不會同我斷絕來往。
哪怕心里再看不慣我,表面也會與我客客氣氣,維持著毫無血緣的兄弟情誼。
可壞就壞在我動了不該動的心思,還讓他覺察到了。他和我再做不成兄弟,便無需維持表面上的虛情假意。厭惡就是厭惡,不愛就是不愛,他不屑和我兜圈子,也懶得顧及我的感受。
畢竟,他連對自己都那麼恨,又怎麼會對一個不在乎的人心軟。
“你看你崴了腿,現在行動不便,我正好又對那起交通肇事案很感興趣。不如你就讓我這段時間當你的免費司機,以換取一個能夠了解案子進展的機會,怎麼樣?”我同他商量,“我絕不會干涉你的生活,也不會再做什麼讓你感到不快的事。只是……讓我看到你贏。你知道的,這個案子對我來說同樣意義不凡。”
我抬頭看向盛珉鷗,幾乎是祈求著他,而此時,黃昏的太陽正好照射到對面大樓的玻璃幕墻上,窗外的光線陡然刺目起來。盛珉鷗背著光,表情完全陷入難明的黑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緊張不已,就怕如此做小伏低,盛珉鷗也不為所動。
我老實坐在椅子上,讓自己盡量顯得溫順又無害,真誠且可靠。
他默默注視我片刻,拄著手杖一步步朝我走來,最終停在離我一米左右的地方。
我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坐直身子。
“約法三章。”他俯視著我,薄唇輕吐,“一,只許旁觀,不許發表意見;二,只許旁觀,不許隨意碰觸;三,只許旁觀,不許有異議。為期一個月,車你可以開走,但必須在我用車的時候接送我。
”
簡單來說,在案子上他讓步了,但感情上,他絕不給我可乘之機。
這樣也好,他不用想著怎麼防我,我不用想著怎麼接近他,這一個月我們暫且抽離感情,和平共處,只專注在共同的目標上。
很好,實在完美。
“明白嗎?”盛珉鷗問。
我忙不迭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絕不違約,他要不相信,還能對天發毒誓。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把紙盒丟到一邊,再將自己筆記本挪回原位。
“對了……”
“一。”本還想問他更多案子細節,他卻看也不看我,直接丟了個數過來。
我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約定一——只許旁觀,不許發表意見。
操,這就開始了?
我有些詫異,但仍是遵守約定緊緊閉上嘴。見盛珉鷗已經旁若無人繼續辦公,只得悄悄從座位上起身往門口走。
走一半,又退回去,把地上快遞盒也一道拿走了。
之后按照約定,每個早上我會到盛珉鷗公寓樓下接他,將他送到律所,白天就窩在他們會客室刷手機玩游戲,如果有關于交通肇事案相關的會議,吳伊會叫我旁聽,晚上再將盛珉鷗送回家,之后自己回家。
如此一個禮拜,雖然還沒庭審,但我已將他們律師的那套程序盡數摸清。
同時摸清的,還有盛珉鷗的行程作息。雷打不動的九點到律所,開會,準備材料,詢問其他律師案件進展,之后會客,會客,會客,看文件,直到晚上九點,下班回家。
有時他也會有其它的安排,比如……去一些高檔場所見一些高檔的客戶,大多都是五星級酒店、高級會所這樣的地方,也有一些私人俱樂部,但比較少。
一般我就在車里等他,少則半小時,多則說不好,他見完客戶便會原路返回。
這一周別的不說,我車技絕對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