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跟他截然相反,急性子,刀子嘴,做事風風火火,今天能做完的事絕不拖到明天。
什麼風啊木的,我連名字都不會寫,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又有什麼用?我聽得一愣一愣,就覺得我爸說這麼多,那應該也是個挺厲害的名字。
“那哥哥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就想,我哥名字還比我還多一個字,怎麼也要更厲害吧?
我爸抱著我上樓,認真想了片刻,道:“哥哥的名字也是有寓意的,但這里條件有限,沒有實物。等爸爸周末再帶你們去找。”
我似懂非懂點點頭,也沒太放在心上,結果到了周末,我爸大清早就將我和盛珉鷗從床上挖起,竟真的要帶我們出門。
催我們刷好牙,洗好臉,再手里一人塞一個肉包子,我爸推著我們就往外走。
“老陸,你們去哪兒啊?”我媽追到樓梯口急急問道。
我爸大概是怕被罵,一把抱起我,快步走下樓梯,嘴里揚聲回道:“海邊!”
“海……海邊?”我媽不可思議地重復了一遍,嗓門突然飆高,“你有病啊去什麼海邊啊,這麼曬的天!老陸?陸光榮!!”
在我媽的河東獅吼下,我爸連抱帶拽著我和盛珉鷗早就逃得沒影了。
大海這種自然景觀,向來都是遠離城市繁華,隱蔽在郊外人跡罕至之處。
我爸帶著我們倒了三四輛公交,晃得骨頭都散架,這才好不容易見著了海的模樣。
從車站走到海邊,又熱又累,想到浪費了一個大好周末,就為了看片渾濁不清的“大江”。我心里升起不情愿,想回家,想吃我媽做的紅燒肉。
可我爸已經不管不顧跑下灘涂,撒丫子在退潮的海灘上迎著海風狂奔起來。凡是他跑過的地方,便要驚起一只只雪白的鷗鳥。
“快下來走走!”我爸張開雙臂,遠遠朝我們揮舞著。
我自然地牽住身旁小少年的手,仰頭看他:“哥哥,爸爸在叫我們。”
“要過去嗎?”
陽光從盛珉鷗腦后探出一團耀眼的光暈,使他的表情都陷在黑影里。
我瞇著眼,重重點頭。下一秒,牽著我的人緩緩走向海灘。
我年紀小,沙地又不好走,沒走幾步就要被絆倒,盛珉鷗可能覺得牽我走得太吃力,索性一把將我抱起,朝我爸那邊走去。
“兒子,看到這些鳥了沒?這些就是海鷗,盛珉鷗的‘鷗’。”我爸奔得滿頭汗,喘著氣指給我和盛珉鷗看那些三三兩兩散落在海灘邊悠閑踱步的海鳥。
我摟著盛珉鷗的脖子,將臉靠在他肩上:“好多哥哥。”
耳邊響起一聲短促的輕笑,等我抬頭去看,已經在盛珉鷗臉上遍尋不到一點痕跡。
“小乖乖,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爸將我從盛珉鷗懷里接過,點著我鼻尖問道。
“哥哥是鳥嗎?為什麼和我不一樣?”我皺著眉,又開始討厭自己的名字,“我要和哥哥一樣。”
“鷗是鳥,但珉是潔白美玉的意思。”我爸也不管我一個小孩兒聽不聽得懂,自己管自己說了痛快,“嚴格說來,你哥是只潔白如美玉的鷗鳥。”
他一手抱著我,另一只手揉了揉盛珉鷗的腦袋:“給你取名的人,一定希望你自由自在,不被俗世污濁所染。”
盛珉鷗表情并無多少驚喜,盯著那些懶散的海鷗,語氣平靜道:“那為什麼又不要我了呢?”
我爸聞言動作一頓,彎腰將我放到地上,接著撐住膝蓋,平視盛珉鷗道:“為什麼要想是他們不要你呢?也可能是他們實在留不住你了啊,是吧?”
現在想想,我這種樂天精神,怎麼打擊都能很快滿血復活的性格,完全遺傳自我爸。
盛珉鷗一愣,沒再說話。
“楓楓快,帶哥哥去踩水。”我爸推著我,將我推向盛珉鷗。
“哥哥,快點。”接收到命令,我二話不說拉住盛珉鷗的手,帶著他跑向海浪處。
盛珉鷗被我半強迫地拖進水里,緊接著又被我爸兜頭潑了一臉水,面色瞬間沉了下來。
我從小就怕盛珉鷗生氣,見他如此,條件反射地一捧水用力潑向我爸。又快又準,嗆了他一鼻子,算是替盛珉鷗“報仇”了。
“不準欺負哥哥!”
我爸要來追我,我尖叫著躲到盛珉鷗身后。盛珉鷗抱起我就往岸上跑,回望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很多次我都在想,這該是我二十幾年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刻了。如果能一直停留在那一天,倒也挺好,哪怕一身濕淋淋地回家后,要遭受我媽嘮嘮叨叨的耳邊轟炸。
一早醒來,我先去當鋪與沈小石匯合,兩人熬到中午吃完飯,一刻不停地便去了盛珉鷗的律所,早早等在了會客室。
“楓哥,這次真的麻煩你了。”沈小石垂著頭,氣色比前兩天好看一些,但精神仍有些蔫兒。
我逗他玩,捏捏他臉頰道:“說這些就見外了啊,我跟你什麼關系,還用這麼客氣?”說著勾了勾他下巴。
而就在這時,會客室門被推開,我視線一瞥,就見盛珉鷗與吳伊站在門外,目光齊齊聚焦在我……的手上。
很好,繼被目睹與莫秋當街相擁后,我又被盛珉鷗當場抓獲在他公司調戲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