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睡著了再醒來,發現今日種種不過都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境。
翻了個身,客廳垂吊的巨大黑色沙包下,整齊擺放著兩卷紅色綁手帶。
按照盛珉鷗的性格,上次被我擦過手的那條他該是會立馬丟掉才對,然而……我伸手夠過那兩卷綁手帶,展開細細觀察。手帶一派尋常,沒有任何破綻,看起來就像剛拆封不久,但我就是有種奇怪的預感——盛珉鷗那騷東西指不定還留著那條臟兮兮的、沾滿粘液與汗水的紅色手帶。畢竟他都偷偷到監所外看我,還給我倒水了,又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呢?
我被酒精侵蝕的大腦此刻滿是粉色的泡泡,只覺得自己苦守了27年寒窯,終于終于,要熬出頭了。
將綁手帶覆在眼上,隔著一層朦朧的紅色,我慢慢閉上眼,陷入了沉睡。
翌日一早,我仍在熟睡,被人一把扯去臉上亂七八糟的布帶,叫陽光折射我的臉面。
我痛苦地呻吟著,用胳膊遮住燦爛的陽光,迷迷糊糊看到盛珉鷗穿戴整齊站在我面前,面無表情俯視著我,一副毫不留情要在出門上班前將我趕出家門的樣子。
我連忙趴進地毯里,裝作還沒有清醒的模樣。
盛珉鷗等了會兒,大概實在震驚我竟如此厚顏無恥,忍不住用腳尖踢了踢我的腰側。
“喂,起來。”他說,“滾回自己家睡。”
我的腰比較敏感,盛珉鷗力道雖然不大,但我仍然花了驚人的意志力才強迫自己沒有扭身躲開。
踢了兩下,可能是看我實在不起來,他無計可施,只得放棄。
“醒了自己走。”留下一句話,他往門口走去。
聽到電子鎖上鎖的聲音,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揉了揉自己的腰眼。
別的地方倒算了,腰是我***,以前沈小石不知道有一次從后面碰了我的腰,我一個肘擊差點把他肋骨砸斷。天知道我剛剛是怎麼忍過來的。
環顧明亮簡潔的室內,我巡視著屋子里的每一處細節,仿佛一只確認領地的狼,每一樣事物都在掌控才可完全放心。
指尖撫摸著墻面,一路來到臥室,在那張唯一的床墊上躺下,翻滾。
盛珉鷗之前怎麼也不讓我進的私人領地,如今卻隨我怎麼進出,隨我怎麼使用,實在是沒有比這更爽的事——至少今天以內是如此。
躺完了,將他的床鋪弄得凌亂不堪,我就像個吃干抹凈的渣男,拍拍屁股頭也不回就走,將接下去的目標瞄準了臥室對面,那間獨立上鎖的房間。
這間房我之前就很在意,到底里面藏著什麼秘密?說它是間普普通通的書房,偏偏還帶著鎖,盛珉鷗律所的辦公室都沒見裝電子鎖,總不見得這是他的特殊癖好陳列室吧?
盛珉鷗的家一塵不染,干凈整潔,一眼便能忘透。除了這個地方。只有這個地方,他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窺探。
說不準我想找的答案,也在這里面。
心癢難耐,好奇不已,我松弛著手部筋骨,蹲下開始研究那把鎖。
鎖和門口那把是一樣的款式,在左右上下全都看過,看不出任何指紋殘留后,我決心賭一把,輸入昨天記下的密碼。
按下最后一個數字,再忐忑地點上井號鍵,本也沒報太大期望,結果一聲電子音后,門鎖一道道打開,輕輕一推門把……門開了。
室內很暗,拉著厚厚的窗簾。
我屏住呼吸,借著一點微弱的自然光,看到室內墻壁上似乎貼滿了東西,由于我開了門,帶動了氣流,接連傳來紙張被吹起又落下的聲音。
走進室內,我在黑暗中摸索一陣,終于摸到一個開關。按下去的瞬間,屋子一下明亮起來,慘白的燈光將整個房間毫無保留展現在我面前。
鮮紅的碩大字體,由油漆書寫而成,布滿了墻面。書寫的人并不在乎美觀,也不在乎是否會弄臟自己的地板,每一筆,它們都猶如兇案現場的血跡般爭先恐后從墻上滴落。
【不要靠近他】
【離他遠一點】
那些猙獰的血字壓在凌亂的信紙信封上,像是某種古怪又邪惡的儀式。
我怔然立在原地,為自己看到的東西震驚無比。
盛珉鷗的房間,整齊有序,極簡極凈,從來沒有多余的東西。他好像也不需要多余的東西。
可這個房間,雜亂黑暗,壓抑混亂,完全不同于他展示在人前的個人風格,仿佛存在于另一個次元。
第48章 我放棄了
湊近了摸上那些字,凹凸不平的質感有些扎手,這才讓我確信看到的種種不是個荒誕的夢境。
墻上的信紙有的已經脆黃,看起來年代久遠,自己熟悉無比,統一落款寫著我的名字。
十年間我寫給盛珉鷗的信,他說沒看過,全扔了,結果全在這兒呢。
“這就是……沒看過,全扔了?”我站在正中環伺整間房,茫然逐漸被狂喜沖散,嘴中喃喃,“……我以后再也不要信你的鬼話。
”
仿佛是面對一副頗具沖擊力的藝術作品,我欣賞著它們,品評著它們,一開始只是站著,后來索性蹲下,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上,舍不得移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