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鄭米米看出我窘迫,上前挽住蕭隨光一邊胳膊,撒著嬌道:“好啦姨父,您這是調查戶口呢?我們才交往沒多久,您別給他那麼大壓力。”
蕭隨光笑道:“看來是真的大了,胳膊肘知道往外拐了。”
鄭米米臉頰一紅,嬌嗔道:“姨父,表姐也找男朋友了,還是個大明星呢,您下次也讓她帶給您看看唄。”
踢皮球一腳踢到蕭沫雨面門上。
蕭隨光立時看向自己女兒:“哦?又換了?”
一個“又”字用得相當精辟,給旁人留下諸多遐想空間。
蕭沫雨忙低頭喝了口手里的葡萄酒,用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蕭隨光從鼻腔底部冷冷哼了聲,有一瞬間整個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顯然是極不認同女兒行徑的。
但很快,對上我時,他又變作慈祥的長輩模樣。
“對了,小盛也喜歡打拳,這個他能和你們聊。”蕭隨光與先前那名女秘書偏頭交代兩句,對方鄭重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小盛”是誰,我就是不用腦子想,光看蕭沫雨和蕭蒙陡然沉下來的面色就知道了。
蕭沫雨顯然不想跟盛珉鷗碰上,借口去洗手間,溜得飛快。
蕭蒙倒還不至于表現那麼明顯,虛情假意了一番,說自己也很久不見盛珉鷗,十分想念云云。分明方才在露臺上兩人不可能不打照面,裝得跟真的一樣。
“陸先生,你這表很有意思啊。”蕭隨光看到我的手表,顯出濃厚興趣。
我一愣,將衣袖拉高,手腕上是一塊玫瑰金的機械表,配得皮手帶,要說有意思,也只有一點有意思。
“咦?”鄭米米驚訝道,“這表沒指針啊,怎麼看時間?”
我給她解釋:“這是三問表,看時間不看指針,用聽的。”說罷我一撥表側的撥柄,不一時,表芯發出三種不同的節奏聲音,每個聲音都清脆悅耳,猶如鳥啼。“現在是八點十八。”
鄭米米探頭去看蕭隨光手腕上的時間,一看果真是八點十八,大呼神奇。
這其實也沒有什麼神奇的,三種聲音,第一種一響代表一小時,第二種一響代表一刻鐘,第三種一響代表一分鐘,想知道時間,三者相加,心算夠格就行。
“看來陸先生對表很有研究。”蕭隨光突然熱絡起來,“我對表也有些喜愛,家里收了不少,有機會,陸先生可到我家來看看。”
蕭蒙道:“我叔叔可是個表癡,家里一屋子的名表,還專門訂做了金庫門防盜。”
我忙擺手:“我就是工作需要,不敢說有研究。蕭先生這樣的才是行家,我充其量就是為生活所迫。”
蕭隨光哈哈大笑,和我們聊起他的收藏來,倒是比一開始盤問我時氛圍輕松自在許多。
盛珉鷗到來時,蕭隨光正說到他最喜歡的一支表。
“那真是一支好表啊,有機會一定要給你們看看。”他見盛珉鷗來了,忙將他招到身邊,“小盛,來來來,給你介紹個朋友。這是米米的男朋友,陸楓。”
盛珉鷗露出微笑,沖我伸出手:“恭喜。”
他的手有些冷,我的手心有些濕,握在一起的感覺并不怎麼好。
不知道為什麼,盛珉鷗只是普普通通看著我,目光也不如何冷冽,我卻覺得他眼風如刃,割著我的皮肉。
分明是我自己設得陷進,如今見他一腳踏進,我又有些心慌。
“姨父,我們是一家俱樂部的,表……盛先生還是我們師兄呢。”鄭米米解釋道。
“那真是巧了。”蕭隨光笑道,“本來嘛,年輕人就該多一起玩玩,交流交流。小盛你就是把工作看得太重,要懂得適時休息知道嗎?不然身體到了我這個歲數要吃不消的。”
盛珉鷗少有的完全沒有對一個“愚蠢凡人”的話不耐煩,他似乎真的有認真聽進去,聞言輕輕頷首道:“我知道了。”
眾人東拉西扯聊了幾句,蕭蒙突然說到盛珉鷗的錦上律所與美騰的相關合作,涉及商業機密,蕭隨光便叫我和鄭米米自己去玩了。
之后的宴會,他們三人一直在聊天,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蕭隨光還帶著盛珉鷗與蕭蒙跟不少人碰了杯,像足了過年時帶著孩子到處敬酒的家長。
我也想和盛珉鷗獨處,奈何始終沒機會。經歷了慈善競拍環節,全場共舞環節,到了快十點,陸陸續續有人離場,鄭米米打著哈欠也準備走了。
我看了眼還在和蕭隨光說話的盛珉鷗,讓鄭米米先走。
“我還沒吃夠呢,你先回去吧。”
鄭米米古怪打量我:“還吃?這頓是不要錢,但師弟你也不用一下子把自己吃爆吧?”
“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你不知道嗎?扶墻進扶墻出。你快走吧,我等會兒自己叫車回家。”
鄭米米聳聳肩,不再堅持,一個人走了。
我又等了片刻,見盛珉鷗與蕭隨光握手相擁,終于有走的意思,這才快步跟上。
會議中心大門外長長階梯上,我從后面追上盛珉鷗:“哥,好巧啊,你還沒走呢?你是不是晚上喝酒了,要不要我送你?”
盛珉鷗晚上喝了不少,走在臺階上身形都有些不穩。他聽到我的聲音一下站住,遲緩地回頭看過來:“……你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