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這誰啊?”離門口不遠有個人正靠著柱子看手機,抬頭看一眼看見他趕緊走了過來,對著蕭刻露在外面的眼睛自己盯著看了半天,拿著手機的手點了點蕭刻,“我眼花了?”
“你說花了就花了唄,”蕭刻掃開他的手,手揣進兜里,問,“重裝修了?”
“不裝也不行啊,這行是最他媽趕潮的,裝修過時了拼不過人家。”
說話的人是這里的老板,姓蘇,讓別人都管他叫蘇池。其實他肯定不叫這名,有回喝酒喝多了說自己名字太土,說不出口,不如蘇池好聽。那時候他才三十多,模樣也算英俊風流,給自己弄這麼個名也不覺得多難受。后來過了四十再配著這名就顯得寒磣了,風格也不搭,蕭刻他們就都叫他老蘇。
他往蕭刻身后看了看,問:“你自己來的?還是小林在外邊停車呢?”
蕭刻摘了口罩在手指上繞了繞,笑了下,說:“早分了。”
老蘇有些夸張地挑眉看著他:“鬧著玩兒的?還是來真的?”
蕭刻抬起眼說:“分了一年多了,你說是不是真的?”
老蘇張了張嘴沒說出話,腦筋那麼活的人也硬是沒想到什麼話好說,最后只能笑了笑:“我說你怎麼一年多沒過來,敢情怕觸景傷情啊?算了吧弟弟,分分合合都是緣分,散了就是緣盡了,別惦記。”
蕭刻點點頭:“真不惦記。”
“那就行,那你玩兒好吧,沒事兒來哥這兒找找樂子,單身多他媽快活你說是不是。”老蘇還有別的事兒,跟蕭刻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蕭刻在離吧臺不遠的地方找了張二人的小圓桌,舞臺上歌手在撕心裂肺地吼著唱了一百年的搖滾,還真的是太久沒來了,這會兒聽著音樂蕭刻覺得腦袋都要震炸了。
服務生過來問他要什麼酒,蕭刻說:“就啤酒吧,黑啤。”
“好的,要幾瓶?”
“兩瓶。”
服務生繼續問:“還有其他需要嗎?”
蕭刻搖了下頭說:“沒了,占桌的有低消是吧?你隨便上吧。”
服務生之后說了什麼蕭刻也沒聽,歌手喊得太賣力了,仔細聽人說話有點費耳朵,蕭刻懶得去聽。
結果最后服務生端著果盤堅果魷魚絲擺了他滿滿一桌子的時候,蕭刻有點無語了,說:“你直接上杯貴點的酒不就得了,你也太實誠了。”
服務生彎下腰說了什麼蕭刻還是沒聽清,他擺了擺手,讓他下去了。
其實這天蕭刻壓根也不是奔著喝酒來的,就意思意思要了兩瓶黑啤,喝不喝還得另外打算。本意也不知是要告別過去還是單純懷舊,但一個人守著這麼一桌子顯得十足傻逼,蕭刻皺著眉有些心煩,什麼其他的情緒都沒了,就只覺得有點尷尬。
后來蕭刻一邊嗑著開心果松子,一邊把兩瓶黑啤都喝了。然后又要了一打,喝到只剩兩瓶。
喝得有些高了,腦子里開始過著以前和林安還在一塊兒時候的小電影。那時候林安在設計院,他讀研,倆人經常過來喝酒,林安酒量還挺好,但他喜歡裝醉,借著酒勁兒說點想說的,話說得過分了還可以推給酒精。
蕭刻晃了晃頭,跟林安分了以后這是他第一次來,來之前沒想那麼多,想來換了衣服就來了。來了這麼一回估計也是最后一次了,一個人跟這兒喝酒,這怎麼看都透著股傻逼的傷感,忒心酸。
--“沒桌了是嗎?”
正趕上音樂的間歇,旁邊有個聲音傳過來,嗓子聽著有點啞,一個很低沉的男聲。
服務生問:“您幾位?”
那人說:“我自己。”
服務生看了一圈,有點抱歉:“小桌好像真沒了,要不您先隨便坐會兒。”
蕭刻視線對著的是那人的手,他瞇了瞇眼,手指很長,手倒是不小。他抬頭看了一眼,光太暗蕭刻都沒看清長相。
蕭刻是真的喝大了,腦子糊糊涂涂的,不清醒。
所以才在那人邁開步子要走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別人的手,抬起眼說:“哥們兒,拼個桌。”
第2章
蕭刻是真的喝多了不清醒,以至于隨手拉了個人就要拼桌喝酒。入手觸感溫暖,干燥。蕭刻當時在心里想,他明明不是這麼輕佻的人。
那人垂著眼看他,蕭刻說:“坐吧,我一個人。”
對方點了下頭,說:“謝了。”
蕭刻看著那人走過來坐在他對面,恰好趕上一個音樂鼓點,燈光一晃,得以看清這人的長相。蕭刻的手指在桌沿輕輕摳了一下,在心里吹了個口哨。
——酷。
說不上多英俊帥氣,但是看著很成熟很帶感。貼頭皮的青茬,黑濃的眉眼,純黑色的短袖T,打量人時的眼神,這些都恰好戳到了蕭刻的那條審美神經。
那人點完了酒,服務生走了以后,蕭刻抬起手里的那聽啤酒在桌上磕了一下,沖著對面說:“蕭刻。”
對方手里沒有酒,在桌上掃了一眼,拿了一杯沒喝的冰水,玻璃杯磕在桌上輕輕一聲響,蕭刻聽見他說:“周罪。”
臺上歌手吼得過于撕心裂肺了,音調上不去嗓門來湊,所以其實蕭刻只聽清了一個“周”,后面的聲音被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