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電話那邊有人打斷他,蕭刻聽見他說:“哎不知道,沒存號。”
“你是要紋身嗎?”他又問。
蕭刻“嗯”了聲。
“紋身的,大哥!”他在電話那邊喊了聲,然后跟蕭刻說:“紋身的話你要不想來店里就加我們微信吧,還是你認識我們老大啊?你認識周罪嗎?”
說話這人年齡應該不大,聽著也就二十出頭,蕭刻讓他這嘴跟機關槍似的突突一遍,莫名覺得想笑。方奇妙在旁邊也笑,蕭刻說:“算認識吧。”
“認識就認識,不認識拉倒,算認識是咋個事兒。”對面小哥嘴皮子是真利索,語速特別快,“你要是認識我大哥有他微信你就直接跟他說,要沒有的話等會兒我發你這號上一個微信,你要想約你就加我,加了說紋身的事兒不閑聊。”
方奇妙在旁邊還在笑,蕭刻踢了他一腳,跟電話里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認識,你不然問問他,我叫蕭刻,他要覺得認識的話我想紋個身,他要不認識就算了。”
對面直接就在電話里吼上了:“大哥蕭刻你認識不啊!認識就紋身不認識算了!”
那邊說了什麼蕭刻聽不到,就聽這人說了句“等會兒啊”電話里就沒聲了。過了能有半分鐘,電話里響起他聽過的那把嗓音:“上午好。”
方奇妙眼睛都瞪亮了,蕭刻清了下嗓子,說:“上午好,你忙著呢吧?不好意思啊。”
“沒。”電話里這人的聲音還是挺好聽,“你想紋身?”
“不是我,我朋友。”蕭刻說。
“想紋哪兒?多大的圖?”
這個問題讓蕭刻難以啟齒,他指了指方奇妙,對電話說:“橫縱都十多厘米內吧,紋……腿根兒。
”
周罪又幾秒鐘沒說話,再出聲的時候帶了點笑意,“嗯”了一聲。
他們在電話里約了下個周末,周罪讓他加一下陸小北的微信,具體想要什麼圖大致跟他說。蕭刻讓方奇妙自己加了那男孩兒的微信,加上了才知道他們這家工作室應該真挺火的。
朋友圈里幾乎每天都會更新圖片,都是工作室的新圖,蕭刻掃了幾眼,都很酷。蕭刻其實對紋身了解很少,在他印象里紋身還都是青黑色的龍尾再不就狼頭什麼的,但是他們的圖都很漂亮,跟他以為的紋身不太一樣。
“感覺我去就紋個狗還有點浪費了,人家這水平給我畫狗,嘖。”方奇妙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嘚瑟,眼睛瞟著蕭刻,琢磨著他跟剛才電話里那人的關系。
“那你別去了。”蕭刻說。
“那不行,約都約了。”方奇妙收回自己的眼神,接著看陸小北的朋友圈,“我估計給我弄完人都不會發圖,嫌寒磣。”
蕭刻懶得再搭理他,留他一個人在沙發上自說自話。
周末一過去,蕭刻就又得回到他平淡無趣的人民教師身份。他周三下午有節課,別的學校這會兒還沒開學,他們學校上課都上了兩周,學生對此充滿怨言,因此上課的時候都沒什麼精神,不情不愿的。
也不怪學生,天氣還實打實的熱,就連蕭刻出了辦公室也熱得煩躁。午休結束的第一節 課是最難上的,但課表就這麼排的,他一個專業選修課得給必修課讓道,不能跟人搶上午的黃金時間。
“睡覺的都睜睜眼,其實我也困,但是課咱們還得上。
”蕭刻弄好電腦,一抬頭底下還是睡了一片的狀態,有點無奈,“讓你們給我都整困了。”
“來互相踹踹桌子椅子,都踹醒了聽課,踢壞了算我的。”蕭刻用電腦放了首歌,重金屬搖滾轟轟一響,睡覺的都被震起來了。
班長是個挺愛開玩笑的男生,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也是被震醒的。他歪歪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還沒太睜開,看著蕭刻說:“蕭帥別皮了,腦袋要炸了。”
“炸了嗎?炸了挺好,別都跑我課上睡覺,回頭主任一溜達又說我沒吸引力。”睡覺的差不多都坐起來了,蕭刻把音量調小了點,“來吧,聽完這首歌上課。”
“你挺有吸引力了,要換個別的老師別說搖滾了,就在我耳朵邊上吹嗩吶都不好使。”班長站起來,沖身后拍了拍手,聲音挺大地說:“來都精神精神,都起來吧,一個睡就得睡一圈兒。”
蕭刻看了他一眼,他沖蕭刻一笑:“蕭帥需要課代表不?”
“課代表就算了,沒那麼多事兒,有事兒就找班長了。”蕭刻也看了他一眼,收了音樂正式開始上課。
其實學生在他課上的確是挺熱情的,蕭刻上課不會一直板著臉,時不時扔幾個梗還挺幽默的。這樣的老師學生都喜歡,尤其蕭刻還年輕,代溝相對小。學生也都敢跟他開開玩笑,蕭老師也不介意。
像蕭刻這麼年輕的老師他們院很少,通常他們這兒剛畢業的博士都沒法帶課,就連蕭刻現在一周也沒幾節課,多數時間都是跟實驗,做課題,跟項目。他算是帶課比較早的,只空了一年院里領導就給他排課了,雖然帶的是專業選修,但也不錯了,再怎麼說工資也至少能提個兩千多。
蕭刻上完課,從悶熱的走廊一邁進開了一天空調的辦公室,頓時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