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摸清,摸得賊清,”陸小北戴著口罩,笑了兩聲說,“用得著我的時候就北北長北北短,人追上了就心疼不著我了。”
蕭刻跟他說了幾句,就是瞎鬧,周罪站陸小北旁邊看了會兒他的圖,指了指肩膀處幾條線說:“這兒的線不用這麼淺,等會兒你得大面積鋪色,不然光感出不來。這麼淺的線霧面一掃線就壓住了,模糊。”
陸小北琢磨了下,點了點那個部位:“但是我怕線太重了顯得突,跟后面的色隨不上。”
做紋身最怕的就是線太粗太重,很乍眼。好的紋身線條和顏色是要合成一個整體的,如果線條孤零零的突出,那就說明這個紋身作品是失敗的。陸小北早期做紋身的時候沒少練線條的粗細和力度,做到現在也是很有經驗的。
周罪輕輕搖了下頭,跟他說:“漸變的色感很重要,但是你不能只看它。你既然勾線了就不能壓住,要不你就干脆別帶線。等會兒再描一次,加粗0.2,你自己看區別,對比一下。”
陸小北看著圖想了想,點頭說:“好,我試試。”
周罪看完陸小北的又去另外兩個紋身師那邊都看了看,簡單說了兩句。另外兩個紋身師跟陸小北身份不一樣,他們是掛在周罪這兒的獨立紋身師,算不上周罪的徒弟,所以周罪每次給他們講幾句他們都很重視,聽得很虛心。
蕭刻看著周罪給他們講圖,講光感力度,講手勢的調整。周罪很少說這麼多話,蕭刻覺得這樣的周罪很迷人。當然在他眼里周罪多數時候都是迷人的,但是這麼認真又專業地講他熟知的領域,這很讓人心動。
他講完之后蕭刻問他:“你怎麼不講課?我看小北微博互動的那幾個工作室還經常給人講課。”
周罪淡淡笑了下,搖了搖頭,然后說:“沒什麼好講的。”
“他?”陸小北冷笑了聲,“我不說過麼,這是大仙兒,他能把這店好好開下去我都謝天謝地,還講課,他有那追求麼?”
蕭刻看向周罪,周罪沖他很無奈地攤了攤手。陸小北吐槽他大哥是日常,周罪面對這些吐槽早就習慣了。蕭刻忍不住想笑,陸小北接著說:“丁點兒追求都沒有,要不是靠著手上的本事我估計我倆早餓死了。比賽比賽不去,研討也不去討,協會請他去講課咱們周老師面都不露,我們周罪工作室和外界是沒有聯系的。”
陸小北踩了腳紋身機的開關,關了手上的馬達機,站起來去拿旁邊桌上的一盒顏料,嘴上沒停,偷著瞪了一眼周罪,接著說:“大仙兒,穩穩的大仙兒,世外高人。現在什麼小人兒小鬼兒都能壓他一頭,拿著一堆破JB獎狀都當自己是大神了,那天你沒在呢,個傻逼拿張奉雷的圖往這兒一拍說我們模仿,模仿他奶奶個大錘子模仿,我就差點兒一嘴巴子抽他臉上,讓他認認什麼叫模仿。”
陸小北的嘴一禿嚕起來沒完沒了,嘟嘟嘟嘟跟個機關槍似的。蕭刻趕緊比了個手勢說:“行了,北哥息怒。”
“太消極,”陸小北坐回他椅子上,開了馬達機接著干活,一邊還繼續說,“你這人生太消極。得回這是遇著個我蕭哥,我蕭哥頭發絲兒都帶著陽光的,蕭哥你趕緊拉他一把。
”
盡管陸小北一直在懟周罪,周罪還是不疼不癢,隨手撿起張圖紙,不知道是誰的半完成圖,他還拿了根鉛筆在上面給改動了幾筆。蕭刻輕輕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周罪轉頭看過來,蕭刻沖他眨了個眼,指了指陸小北,用口型說:“生理期?”
周罪笑了下,頭往蕭刻這邊歪了一些,湊近了蕭刻耳朵低聲說:“心里憋著火呢,讓他說。”
這距離有點太近了,周罪說完這句話蕭刻半邊肩膀都酥了。他不自覺地縮了下肩膀,蹭了蹭耳朵。開玩笑,蕭老師耳朵很敏感的。
周罪看著他的反應,退后一步,輕聲說:“抱歉。”
“噓。”蕭刻笑著又“噓”了一聲,他抬手又搓了搓耳朵,看著周罪說:“怎麼啊就抱歉?用不著,我自己找機會還回來就行。”
周罪只是笑了下沒說話,蕭刻也沒再多撩。
陸小北還在那邊嘟嘟囔囔地說:“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開朗點兒,都快把自己活成個自閉患者了。一輩子遇上一個偏執狂也夠他媽操蛋的,自己死——”
“小北。”周罪突然就出聲打斷了他,語氣還挺沉的。
蕭刻還是頭一次聽見周罪這個語氣說話,心里一咯噔。他看向陸小北,陸小北估計也覺得自己說話說得不太對,比了個“OK”的手勢,不再說了。
蕭刻又看向周罪,周罪放下手里的圖紙,在原地站了會兒,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之后轉身上樓了。
蕭刻坐回椅子上看資料,只不過后面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陸小北的馬達機還在嗡嗡的響,蕭刻突然想起了上次在這兒遇上的那個帥哥,他看著周罪的眼神就很偏執,關于他的事兒周罪還沒提過。
蕭刻靠在椅子上長長地呼出口氣,話聽了一半兒,胃口吊起來了,后面的卻沒人給說了,這種感覺倒是真的讓人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