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沒生氣,你別放心上,你就當我……耍了個小脾氣吧。恃寵……”
本來想說句“恃寵而驕”,詞在舌尖打個轉又收回去了,蕭老師畢竟年齡大了,說這種詞還是有點害臊,老皮老臉的就別浪了。
“嗯,沒生氣就行。”周罪看著蕭刻,組織了下語言,眼神很真誠,“蕭老師,我一直沒跟你說過我以前的事兒。我這人性格不太好,有時候很消極,也不太愿意提起從前那些。但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我知道。”蕭刻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盤上,半趴在那里,側頭看著周罪,點了點頭,等著他說。
“剛才店里那幾個人不算什麼,平時也接觸不到。”周罪說,“很煩,不愿意讓你跟他們見上面,那些人你不需要有任何交集。”
蕭刻還是點頭,不說話聽著他說。
“就是一個走私的,想用我的店洗錢。做夢的事兒,不用理。”周罪提起他們都覺得煩,淡淡皺著眉,厭惡都寫在臉上了。
蕭刻覺得周罪這樣還挺可愛的,笑了下。
周罪說話的時候蕭刻不怎麼插嘴,他向來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周罪說的每句話蕭刻都聽得很認真,因為他知道這是周罪擺到他面前的誠意。周罪說起往事來語速很慢,蕭刻一邊聽一邊消化,不過聽到后來他的心情就沒有剛開始那麼平靜了。
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都系著個人,周罪叫他亞寧。
他們是在臺灣認識的,在臺北一家刺青店里。湯亞寧是店主的朋友,也是個紋身師。周罪跟店主碰過幾次面,偶爾一起聊聊紋身,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熟了。
那時候周罪二十多歲,人不像現在這麼沉悶,身材長相氣質可以想見是很有魅力的。他們認識半年多以后在一起的,但是也經常有矛盾。
周罪說這些的時候都是省略著說,他好像不擅長講故事,語句都很簡短,說最直白的內容,一點情緒都不帶。
后面他們倆一起回了內地,兩個紋身師各做各的,之后湯亞寧得罪了些人,周罪不可能不管。管著管著就沾了自己一身。
周罪說完看了眼蕭刻,沉聲說:“所以剛才那些人我也不想讓你遇上,都是那時候得罪的人。以前的爛事兒不想帶到現在,也不想牽連你。”
蕭刻還是之前的姿勢,額頭伏在胳膊上,周罪說完之后他笑了下,說:“好的,我知道了。”
周罪說得不算很明白,還有挺多事兒蕭刻都還是不清楚,但是他現在不想問了。周罪說這些的時候雖然沒表現出什麼情緒,但蕭刻是能看出他其實心情不算太好。他能開口講這些蕭刻已經挺知足了。
“也不是故意瞞著你,”周罪對蕭刻說,“我就是性格悶,而且覺得說這些你可能不愛聽。”
蕭刻沒出聲,盯著他看了半天,過會兒突然坐直了身,沖周罪張開了胳膊。他歪了歪頭,說:“我不怕牽連,這些都沒什麼。但是我現在特別想抱一下。周先生,給抱一下吧。”
周罪愣了下,然后搖了搖頭失笑。他側過身抱住蕭刻,感覺到蕭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這是他們第二次抱了,第一次是蕭刻占便宜,這次倒是名正言順的。他在周罪耳邊輕聲說:“抱歉讓你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為我今天的態度跟你道歉。
不過不管你的過去什麼樣,我都沒不愛聽,也不怕麻煩沾我身上。因為不管好的壞的,這些都是你經歷過的。別煩,也別放在心上,以后蕭老師陪你。”
蕭老師說情話向來讓人招架不住,周罪沒怎麼經歷過這些,所以每次都給不出回應,他甚至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蕭刻的聲音就在耳邊,他懷抱里有著屬于成熟男性的堅實力量。蕭老師是個很懂生活的人,很講究,身上甚至還有著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周罪默不作聲,聞著周圍空氣里那絲淡淡的香氣,側了側頭,嘴唇在蕭刻耳后的頭發上無聲碰了一下。
那天蕭刻還是沒在店里待,兩人談過之后周罪自己回了店里,蕭刻和方奇妙走了。倒不是還有情緒,就是覺得心里不靜,得自己回去慢慢消化。而且周罪這天排的是個雙腿滿圖,估計得連著做一段時間了,今天怎麼說也得一直做到晚上。他們也說不上幾句話,沒必要還得搭上方奇妙倆人都耗在這兒。
方奇妙很意外地沒八卦,一句也沒打聽他們在車上都聊什麼了。這人就是表面傻缺,其實心里門兒清,該說話的時候說,不該出聲的時候自動消音,半句都不多問。蕭刻跟他做了二十年兄弟,關系擺在這兒,很了解他這人。
離春節越來越近了,后面幾天蕭刻也得老實待他爸媽那兒,幫著置辦年貨,也得走親戚串門什麼的,也就沒去店里。
他那天從店里離開之前說的那兩句話大家都聽到了,尤其是徐雯。
過后跟陸小北一轉述,陸小北從椅子上蹦下來,說:“愁他媽死人,一百八十歲了處個對象也處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