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周罪都不太敢跟蕭刻說話,因為蕭刻沉著臉一直不理人,也不正眼看他。到了店門口他連車都沒下,讓周罪下去之后直接開車就走了。
周先生覺得很受傷,蕭老師還從來沒跟他冷過臉,這滋味兒很不好受。
蕭刻就是故意的,蕭老師常年溫溫柔柔的你是不是就以為我真的沒有脾氣收拾不了你。蕭刻本來也是決定今天要回他爸媽家的,沒這事兒他也得回,只不過周罪不知道。
他回去的時候人夫妻倆正看著電視吃西瓜,老蕭把西瓜切成一塊塊的小四方,牙簽戳著吃。他開門一進來倆人齊齊看過來,看見他還有點驚訝,老蕭問:“你咋回來了?”
“我咋不能回了。”蕭刻把水果都搬進來,換了鞋又搬去了陽臺。
徐大夫問他:“你是不是放暑假了?”
“嗯,放了。”蕭刻去洗了洗手,然后也坐沙發上吃西瓜,問徐大夫,“你今天不去醫院?”
徐大夫說:“今天我輪休。”
蕭刻兩周沒回家,但并沒有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和對他的想念。人老兩口該干什麼干什麼,討論著法制頻道播的案情,蕭刻想參與一下都插不進去嘴,人也不帶他。
“還能不能給點尊重了,兩位。”蕭刻都笑了,又戳了塊西瓜吃了,跟他爸媽說,“你們是不是不歡迎我。”
“還用歡迎?”徐大夫看了他一眼,很明顯就是不怎麼在意,“你咋這麼多事兒,還得放個鞭炮是怎麼的。”
蕭刻捂著心,覺得最近自己在家的地位簡直都低到地縫里了,爹不疼媽不愛說的就是他。
不過徐大夫說是這麼說,但下午還是去給買了螃蟹,新鮮的六月黃,中間切一半粘上面粉炸著吃,炸得香香脆脆的,蕭刻從小就愛吃這個。
晚上蕭刻吃了好幾只,徐大夫又給他夾了半只放他碗里,說:“吃完這個就別吃了,太涼,回頭你再胃疼。”
“沒事兒。”蕭刻說。
老蕭吃過飯先下了桌,只剩下蕭刻和徐大夫。徐大夫給他夾了塊小排骨,看著他問:“怎麼了你?遇上什麼事兒了?”
蕭刻眨眨眼:“沒有啊,怎麼突然這麼問。”
“跟我就別裝了,”徐大夫淡定地說,“我再看不出你可完了。”
蕭刻頓了下,然后笑著搖了搖頭,說:“果然徐大夫對小蕭還是有愛的,不過我真沒事兒。是真的沒有,有我就跟你說了,別擔心我,我都三十了。”
“嗯,”徐大夫也沒深問,蕭刻不說的事兒她從來不會多問,“沒有就好,有事兒可以跟我說,別管你是三十還是四十,只要我們還活著你就都是個孩子。”
這句話戳到了蕭刻的心,他對以后許多年的事兒從來不敢多想,很不能接受失去爸媽的那天。蕭刻抽了張紙擦了擦手指,扯起嘴角笑了笑說:“那我希望我永遠都是孩子。”
徐大夫也只是笑笑,沒說什麼。蕭刻吃完晚飯都還不走,賴在沙發上哼哼唧唧地說吃多了,跟爸媽耍賴,故意忽略兜里震動著的手機。
一天時間周罪發了好幾條消息問他回不回,蕭刻都沒回復他。這會兒眼見著天都快黑了,還是坐不住了,打了電話過來。
老蕭指了指蕭刻的兜:“你電話響。”
蕭刻笑著說:“我知道。”
“有矛盾了?”老蕭偷著瞥他兩眼,接著說了句,“到現在是個什麼樣人我們倆都沒看見,脾氣什麼樣啊?吵架動不動手?”
“動什麼手,”蕭刻失笑,“什麼年代了蕭老師。
再說真動手我打不過誰啊?我以前那拳是白練的啊?”
老蕭看了看他,沒說更多。兜里手機又響了一輪,蕭刻本來還想抻一會兒,但是想想周老師不開心時候的表情,還是不忍心,差不多就行了。于是去陽臺接起電話,淡淡地“嗯”了聲。
周罪的聲音里透著小心,叫了一聲:“蕭老師?”
蕭刻一聽見他聲音就忍不住想笑了,努力繃著臉也繃著聲音,應了聲:“有事兒啊?”
周罪低聲問著:“在哪兒?今晚回嗎?”
蕭刻打開窗戶,把頭探出去聊電話,輕輕摳著玻璃縫,“我回不回去能怎麼啊?有區別?”
“有區別,”周罪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老實,說起話來很誠懇,低聲哄著,“我錯了。”
蕭刻臉上的笑意已經壓不住了,他抿了抿唇把笑意收住,問他:“想讓我回?我回去干嘛啊?”
周罪老老實實回答著:“想讓你回來陪我睡覺,給唱個歌行嗎……蕭老師?”
憋了這麼半天已經是蕭刻極限了,他其實本來也不生氣了,就是想讓周罪記住這事兒才裝了這麼久。他笑了一聲,說:“還在店里?我接你?”
“好。”周罪立刻回答。
蕭刻接完電話就說要走,老爸老媽沒人搭理他,頭都沒抬,只說了句“開車慢點”,蕭刻穿完鞋擺了擺手就跑著下了樓。
那晚洗完澡周罪非常自覺地回了主臥,悄麼聲連個聲都不敢出。蕭刻已經洗過了澡,正躺床上看一本打印出來的論文。周罪繞到另外一邊上了床,大氣不敢喘,蕭刻也不給他個眼神,也不理。
后來周罪還是沒忍住挪了過來,輕輕抽走蕭刻手里的書,抱住眼前的人,認認真真地服個軟:“我有錯,我鉆牛角尖了,別生我氣了,蕭老師。